侯府书房。
忠义侯见自家儿子整日拎着两只兔子逗玩,心里痒痒,也让人整了两只鸟来。
正逗着鸟玩,忽然下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驾到。
忠义侯来不及多想缘由,将鸟笼往书案下一扔,连忙整理衣袍去迎接。
裴晏之一身常服入了厅堂,落座后便开门见山:“孤今日前来,是有些朝务上的疑惑,想与侯爷探讨一二。”
说罢,他便顺着近日兵部边镇粮草调度一事,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言语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心思并不全然在此。
忠义侯听得更是纳闷。
早已尘埃落定的事情,太子殿下为何突然旧事重提,还特意跑来与他这个并无直接管辖权的侯爷商讨?
他醉了吗?
他今日也没喝酒啊?
是太子殿下吃醉了酒?
裴晏之勉强说完,问道:“不知侯爷对此有何高见?”
忠义侯心中狐疑,面上恭敬道:“殿下见解深远,思虑周全,老臣愚钝,实在没什么见解,唯有钦佩。”
裴晏之也意识到突兀,沉默片刻,又硬着头皮道:“侯爷久经沙场,或许能有不同看法,但说无妨,兴许能予孤一些启发。”
忠义侯心中叫苦不迭。
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幼时极受夫子关照便算了,如今都这把年纪,还被太子殿下提溜出来问话。
不如抄书来的实在。
莫非是自家那个混账小子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惊动了东宫这位?
可他最近瞧着,川儿的心思全在兔子身上,也没空惹事啊!
两人勉强交谈了几句,气氛愈发尴尬。
裴晏之终于坐不住,起身道:“孤还有事,便不打扰侯爷了。”
忠义侯如蒙大赦,连忙道:“老臣恭送殿下。”
“不必了。”裴晏之摆摆手。
出了书房,京牧尴尬的头都要掉了,犹豫道:“殿下,可要属下寻个由头,将程四小姐请过来?”
裴晏之保持沉默。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来这。
脑中总想起那日马车外的场景,心中可以断定,马车里不止央宁一人。
他虽未亲眼所见,但那般大胆的行径,整个上京除了洛祈川外也寻不出第二个人来。
洛祈川在央宁心中肯定不一般。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的烦躁散不出来,低声道:“……也好,寻个稳妥的机会,莫要给她带来什么非议。”
*
亭子里,侯夫人还在张望着程央宁离开的方向。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低呼,还伴随着杯盏落地的脆响声。
荣二小姐被茶水打湿衣裙,滚热透过衣料灼烫着皮肤,惊得下意识站起身,提着衣裙脸色带痛。
侯夫人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快带荣二小姐去客房整理一下,再去取身干净衣裙来。”
荣二小姐惊魂未定,勉强稳住心神,福身道:“多谢表姑母,马车里备有替换的衣裙,让丫鬟去取来便好。”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对面被搀扶离开的裴闻舟,胜券在握。
“也好,也好。”侯夫人立刻让丫鬟引着她往客房去。
这时,素月悄悄凑到程清瑶身边低语:“小姐,奴婢方才去更衣,好像瞧见太子殿下了。”
程清瑶闻言,眼中迸出欣喜,低声问:“你可看清楚了?”
素月道:“千真万确,奴婢看得真真的。”
程清瑶下意识扶了扶发髻间海棠花簪。
她前几回见太子殿下,都极其狼狈,殿下对她不动心也情有可原。
今日她盛装而来,岂能错失良机!
这世间男子,也只有太子殿下才能配得上她。等她得了殿下青睐,如今受的委屈通通不算什么!
程清瑶寻了个透气的由头,带着丫鬟离开水榭。
*
荣二小姐被侯府丫鬟引到清净的客房,掩上门解开腰间系带,褪下衣裙,露出红色缠枝小衣。
发丝垂在身后,媚眼如丝。
自从得知祖母要将她下嫁给穷酸文人,她便一直在找机会自救。
侯府品茶宴的帖子送来后,她昨日借着来帮忙的由头寻了身为侯夫人的表姑母,暗中买通了侯府的丫鬟。
今日来时特意擦了香膏,每一寸肌肤都粉嫩留香。只要男人见了,定会走不动道。
现在她的丫鬟去取衣裙,一会真发生点什么,也是二皇子强迫的她。
她一女子,能有什么反抗能力。
房门忽然被推开,裴闻舟面色潮红,额上青筋暴起,正胡乱撕扯着衣襟。
荣二小姐上前搀扶:“二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裴闻舟神智早已经有些模糊,瞧见眼前女子只着贴身小衣,肌肤胜雪,如同饿狼寻到了猎物,下意识将她揽入怀中。
荣二小姐故意用柔软的身子贴紧他,将人往榻上搀扶。
裴闻舟抬起满是渴望的眸子,眼前那张脸忽然清晰起来,身子一震,用残留下的最后一丝理智将人推开,跌跌撞撞冲出客房。
荣二小姐被推坐在地,手肘磕在地面上,传来一阵刺痛。
没想到美人在怀,二皇子还依旧能把她推开!
不对,若是二皇子引人过来,她怕是要得不偿失。
荣二小姐顾不得心有不甘,连忙站起身穿好衣物,很快溜了出去。
*
程央宁被丫鬟引着出去,还没见到洛祈川,便瞧见了京牧。
她只好无奈打发了丫鬟。
京牧将人引到一处僻静的竹林小径,青石板路蜿蜒深入,两旁修竹挺拔,显得格外幽静。
裴晏之负手立于翠竹前,紧抿的薄唇泄露内心的不平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迎上清澈干净的眸子。
程央宁走上前:“殿下要见我?”
在迎上那双眸子时,裴晏之心中所有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
“听说你在此赴宴,便想见见你。”
程央宁目光盈盈望着他。
她可太清楚裴晏之的煎熬了。
裴晏之肯定察觉到当日马车里的异常,而她,也是仗着他温润守礼,才敢那般放肆。
总要激一激,才能发现潜力。
“……我也想见殿下。”
裴晏之眸光微动,似有涟漪荡开。
程央宁语气真诚:“殿下于我,便如九天之上灼灼朝阳,纵有长夜漫漫,但旭日必将东升。只要想到殿下,我心中便有了光亮,什么都不怕。”
“殿下为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在心中,也一直都在努力向殿下的方向前行。”
向他的方向前行,掌握权势与地位。
说罢,她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
竹叶清香萦绕间,裴晏之浑身一僵,眸子里迸出难以置信的光亮。
极大的满足感瞬间席卷全身。
央宁亲了他。
央宁说,在努力向他靠近,还把他当作心中的太阳。
她这般温婉端庄的姑娘,心思比旁人敏感。现在能向他迈步,定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
掩藏在月洞门外的程清瑶瞧见这一幕,心中妒火怒烧,一点点啃噬她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程央宁能亲太子殿下!
难道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她好不甘心。
正在愤愤不平之际,忽然,有人从身后扑了过来。
身形明显是个男子。
程清瑶尖叫一声,下意识挣脱出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放肆,哪来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