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祈川有点笑不出来，岔开话题解释:“我可没想邀请程清瑶，是我母亲的意思，说是下帖只请一位姑娘不合规矩。”
母亲为了让他出席方便点，顺便请了几位世家子弟。
谢衡从不赴宴，他不担心。
但梁青礼说不准，他盯得紧，特意没请。
这可是他为程央宁求来的宴会，总不能让旁人在侯府又唱又跳的，像什么话。
程央宁知道他心思:“侯夫人思虑周全，是应有的礼数。”
洛祈川将人往水榭方向引，刻意避开宾客如织的主路，刚穿过一道爬满藤萝的月洞门，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两道身影。
年轻男子身姿挺拔。
身旁的少女眉眼娇俏。
男子从衣袖中取出细长匣子，将镶嵌着明珠的碧玉簪含笑递到少女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洛祈川察觉她脚步明显放缓，顺着视线看去:“等改日我送你百支，定比他们的还漂亮。”
他没有银子，但他母亲有。
程央宁问:“那人是谁？”
洛祈川顿时醋意大发，才知道她看的不是簪子，而是人。
他固执地挡住她视线：“你都有我了，还看别的男子做什么？”
她刚从庄子里回来没多久，兴许只是好奇罢了。
对，一定是好奇！
再说了，他这容貌身段怎么会比不上裴闻舟！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坦多了。
“那是二皇子，旁边那位是荣国公家的三小姐。我祖母和荣国公是表亲，我母亲也给国公府下了帖子。”
他凑近些，故作神秘:“你知道二皇子为何会来吗？”
程央宁摇头。
她知道，但她不说。
洛祈川有些得意，添油加醋道:“二皇子和荣三小姐青梅竹马，早便互通了心意，只等着陛下点头赐婚。”
荣贵妃原是荣国公府嫡次女，早年嫁与永王为侧妃，膝下只有二皇子裴闻舟。
在梦中，她自是知道裴闻舟。
裴闻舟与荣三小姐情投意合，本是佳偶天成，上京人人皆知。
荣老夫人出身寒门，为了扶持母家，准备把府中庶出的二小姐嫁给母家清贫的侄子。
荣二小姐自是不甘心下嫁，将算计的矛头对准了二皇子，在茶水中下了助情之药。阴差阳错之下被洛祈川误饮，程清瑶意外伸手搭救，才赢得洛祈川的心。
程央宁伸手掐指一算，提醒他:“我算出你今日有一灾，可得小心点。”
洛祈川不以为然:“那简单，你今日多看着我点。我保证，只要你一看我，我便乖乖的。”
程央宁睨他:“男女不同席，我如何能时时盯着你？”
洛祈川笑容垮了一瞬，带了点耍无赖的乖巧：“好吧好吧，都听你的，我保证规规矩矩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水榭附近。
周围湖水碧波荡漾，景致极佳。
两座六角亭相隔不远，四周垂着轻纱，遮阳又透风。中间隔着雕花曲桥，既能各自清静，又能隔水相望。
侯夫人千等万等，总算见到了洛祈川心中的姑娘。
身姿纤弱，容貌昳丽。
她本以为能被洛祈川挂在心上的姑娘至少也得是个性子同样张扬热烈的，还在发愁日后府中定要鸡飞狗跳。
没曾想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侯夫人心里喜欢得不行，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生怕太热情吓到人家姑娘。
待程央宁走近，还未行礼，侯夫人亲切开口：“这位便是伯府的四小姐吧？”
程央宁福身:“央宁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侯夫人亲自虚扶一下，将人引到身边席位坐下，“无须多礼，快快落座。”
不远处的程清瑶将一切尽收眼底，愤愤不满。
她来时，侯夫人不过是客套颔首示意，何曾有过这般热情！
以前这种小宴，她心中还不屑。
在长公主府那等丑事，还有被退亲一事，怕是早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都怪程央宁！
水榭井然，丫鬟们奉上各色精巧茶点，气氛雅致。
男眷亭子里，洛祈川隔水相望，瞧见母亲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会递茶，一会递点心，凑近说个不停。
果然，程央宁到哪都招人喜欢。
他又担心母亲把人给吓着了，招呼来身边小厮，低声道:“告诉夫人，让她收敛点，别总拉着程四小姐说个没完。”
他母亲意图太明显，再这么热情下去，怕是女眷那边都清楚母亲的用意。
可程央宁心里还没有他，不能把人弄得下不来台。
小厮溜到女眷亭子外，寻到侯夫人身边丫鬟原封不动传话，丫鬟忍笑进去低语。
侯夫人瞧了眼对面张望的儿子，心中好笑，对丫鬟低语：“我心中有数，让他好好招待对面的客人。”
说完，继续亲切地给身边人介绍酥酪。
洛祈川见状，又吩咐小厮：“跟夫人说，那酥酪太甜腻，少拿些，当心吃多了积食，让程四小姐多喝些清茶。”
丫鬟再次传话，侯夫人有些无奈，顺手把程央宁面前的酥酪挪远了些，低声道：“告诉他，我心里有数。”
又过了片刻，洛祈川如坐针毡，让人过去：“去问问夫人，要不要领着她们去园子里透透气？”
丫鬟传来话，侯夫人嫌弃地瞪了眼洛祈川:“我心里有数，让他老实点！”
才坐下没一会，洛祈川那边便开始一趟又一趟过来，她真被折腾烦了！
还怕她把人抢走了？
洛祈川陪着几位公子哥应着话，心思早便飞走了。
早知道宴会这般无趣，来了也不能单独相处，还不如他翻墙来的实在。
安分了没一盏茶的功夫，他又吩咐小厮:“你去跟她说，大白小白从早上到现在不吃不喝，蔫蔫的。”
丫鬟习惯性进去禀报侯夫人。
侯夫人闻言，简直气笑了。
她早上还瞧见洛祈川提着兔子在外院晃悠，什么不吃不喝，找借口还能再蹩脚点吗？
侯夫人无力挥挥手，对程央宁道：“听闻四小姐对花卉有些见解，我院子里有几株牡丹瞧着不太好，蔫蔫的，能否帮我看看？”
程央宁心知肚明，被丫鬟领着离开。
对面的洛祈川早已经寻了个理由快一步离开，拉着跑回来的小厮，咬牙切齿:“你个蠢材，我让你给程四小姐传话，你告诉我母亲做什么？”
他母亲知道，定要嘲笑他！
他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厮垂着头：“……小的跑顺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