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官邸一个最大的会议室里面。
所有国党所有核心高层能来的全来了。
军方的,党务的,特务系统的,财政的......一个个平日里在外面人五人六、威风八面的爷,此刻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座位上,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平时热闹的会议室里面,现在却是鸦雀无声。
“咳咳。”
终于有人发话了,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元老级人物开口了。
“诸位同僚,”他环视全场,“今日召集大家来,是因为党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顿了顿,看到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后才加重语气:“我们现在面临的危机,比当年日寇全面入侵,犹有过之。”
下面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声。
谁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除了北边那帮“共党”,还能有谁?
那元老见得到回应,情绪也上来了。声音带着浓重的怨气和后悔:
“想想当年,他们在江茜被我们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路逃到桂州,逃到运南。最后没办法了,钻进四玔那穷山沟,爬雪山过草地,就像一群叫花子一样逃到陕北。”
他越说越激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就差最后一口气,要不是......要不是......”
他猛地刹住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上首主位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要不是”后面是什么。
要不是汉卿那个叛徒在茜安搞兵谏,逼着某人签了停战协议,同意联合抗日。
哪还有今天的八路军?哪还有今天的李云龙、李文斌?早就被剿灭在西北的黄土高坡上了。
“哼。”一声冰冷的闷哼从主位传来。
某人的脸色铁青,眼神阴沉。
当年茜安之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没有之一。被自己的部下用枪指着脑袋逼宫。这耻辱他记到死。
那个姓张的,还有那帮共党都该死。
看到某人的脸色黑的像煤炭一样。那元老也是赶紧转移话头:“当然了,当年的鬼子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我中华地大物博,岂是区区三岛倭奴能一口吞下的?他们不足为虑。”
“对,不足为虑。”
“领袖有方,抗战必将胜利。”
下面立刻响起一片马屁声,试图冲淡刚才提及敏感旧事的尴尬。
但是这话听着,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虚伪。
鬼子是不足为虑了,可北边那位那是真能要命啊。
“好了。”某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旁边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会议室里面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陈年旧事,现在翻出来有何用?”某人的声音冰冷,“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解决。”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会议室:
“现在共党在北方坐大,实力膨胀。目前单凭我党的力量,实在难以正面抗衡。”
这话从某人的嘴里亲自说出来,让所有人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灭了。
就连某人自己都承认打不过了。
“所以,”某人一字一顿,“我们必须寻找外援。强有力的外援。”
外援?
这个词瞬间点燃了会议室。
“领袖英明,”一个亲美派的将领立刻跳起来,“当今世界,唯有鹰酱的实力最强。我们应当立刻派出最高规格代表团赴鹰酱国,请求他们的总统和国会伸出援手。提供贷款、武器,最好能直接派遣军事顾问团乃至部队介入。”
“你放屁。”
他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的保守派元老就炸了:“请鹰酱的人?你拿什么去请?空口白牙吗?你当人家是开慈善堂的吗?”
他拍着桌子怒吼:“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请鹰酱来帮我们打内战,代价是什么?你告诉我。”
那亲美派的将领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但还是梗着脖子:“我这是为了党国存续,些许代价在所难免,无非是些经济权益,或是......”
“或是什么?”元老步步紧逼,眼睛死死瞪着他,“或是出让些港口?铁路?还是采矿权?这不就是......不就是......”
“卖国”两个字在嘴边打转,他终究没敢在某人的面前直接喷出来。
但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请神容易送神难。把鹰酱请进来打共党。那么之后呢?鹰酱的人会乖乖撤走?到时候华夏大地,恐怕又要多出无数个租界和太上皇。
会议室里面再次吵成一团。亲美派和保守派互相攻讦,唾沫横飞,帽子乱扣。
而坐在角落里的李综仁和白崇喜,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两人默默抽着烟,冷眼旁观着这场滑稽的闹剧。
请鹰酱的人?
李综仁心里冷笑。
他眼前又浮现出一个月前,在华中战场上看到的那一幕。
八路军的士兵扛着两个沉甸甸的弹药箱,在山地间奔跑如飞,脸不红气不喘的。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上千人都那样。
他配合着八路军的丁伟、孔捷的兵团配合围剿鬼子那两个师团时,亲眼见过八路军是怎么打仗的。
炮火猛得不像话,步兵冲锋时的那种彪悍和默契。更是让他这个老行伍都心底发寒。
那丁伟还跟他客气:“李长官啊,我们这都是二线部队,装备和训练比东北的主力差远了,您多包涵。”
当时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二线部队都这水平?那一线主力得猛成啥样?人均天兵天将?
他曾经一度怀疑八路军是不是给士兵用了什么压榨潜力的虎狼之药,事后肯定有严重后遗症。
为此他还特意找借口去八路军营地“友好访问”了几次,近距离观察。
结果呢?
那些兵打完仗后,该吃吃,该喝喝,除了累点屁事没有。睡一觉起来又生龙活虎。
那场围歼战前前后后打了十来天,强度极高。可是八路军那边愣是没见士气有任何衰竭的迹象。
这他妈根本不是药,这是掌握了某种能全面提升士兵体质的神奇方法。
面对这样一支打不死、累不垮、装备精良到离谱的军队。
请鹰酱的人就能赢?李综仁心里是不屑的。
别说现在太平洋上跟鬼子死磕的美军。就算你把整支美国大兵都拉来,再把英法那些列强都捆一块,够八路军打吗?
他瞥了一眼旁边同样沉默的白崇喜,两人眼神一碰心照不宣。
吵吧,闹吧。
你们就继续做梦吧,还想着怎么引狼入室,怎么割地求援。
老子才不陪你们发疯。
李综仁早在心里盘算好了退路。
真到了那一天,八路军百万雄师南下。
他立刻带着桂系子弟兵退回广茜老家紧闭门户。
等八路军兵临城下,他就立马通电全国,宣布“顺应民意,拥护统一”。
就凭着他在广茜的根基和手里这些兵,再加上起义的功劳,八路军怎么着也得给他个体面的待遇。
跟北边那帮杀神硬碰硬?还要拉鹰酱的人进来打?
这是傻逼才干的事。
某人看着台下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又瞥了一眼角落里装聋作哑的李白二人,心中一阵烦闷和冰凉。
他何尝不知道请鹰酱的代价?
但是他还有得选吗?
不借外力,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几十年心血,就这样被那帮泥腿子夺走?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里。外援之事再从长计议。散会。”
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李综仁和白崇喜走在最后,出了官邸坐进同一辆车里。
车窗摇上隔绝了外界。
“健生,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李综仁幽幽道。
白崇喜冷笑:“德公,我们也得早做准备了。广茜的退路必须万无一失。另外和北边,是不是也该留条线?”
李综仁望着车窗外山城迷离的灯火,缓缓点头。
“是该留条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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