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结束和母亲的谈话的，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糟了，忘了问同不同意我去娶杏杏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折返回去再问个清楚，身后的安可瑶忽然凑近，小声问道：“姐姐，夫人她……怎么说的？”
心底有一丝隐秘的期冀悄然破土，万一伊女士不准白小衡去北淮市，不准她去奔赴那场遥遥无期的爱情。
那自己，是不是就还有机会？
算是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白小衡无奈地摇了摇头：“忘了问了。”
顿了顿，又低声补了句：“其实……是有点不敢问。”
关于伊女士这位母亲，白小衡脑子里莫名蹦出一句话——你屠一座城，我流一滴泪。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插了句嘴：【那踏马是吓哭了！】
好一个撒旦心肠。
“欸？”白小衡惊咦一声，“统子，这么久你跑哪儿去了？”
系统那边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磕磕绊绊地辩解：【咳……掉线了，刚、刚重连上】
“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去约了吧？”
【你甭管】
白小衡竟从系统那没有感情的人机萝莉音里，听出了几分心虚闪躲的味道。
算了算了，她懒得深究，权当是这人工智障又抽风出故障了。
“那姐姐，你还要去北淮市吗？离你开学明明还有半个月呢。”安可瑶小心翼翼的问。
白小衡想也没想，不假思索道：“去，当然要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话音落下，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可能性，悄然浮上心头。
如今的银杏，还会像从前那样爱她吗？
甚至...如今的银杏，还会不会记得她白小衡这个人？
心底的雀跃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点点沉了下去，但不过片刻，她又猛地抬起头，眼底重新亮起细碎的光。
人生本就是由无数条岔路铺成的，无论选哪一条，往后回想时或许都会生出几分悔意。
可倘若有人问起，你一定要说自己从未后悔，连过去的自己都要否定的话，那这世上，你还能笃定地相信谁？
“我喜欢她，从前喜欢，现在喜欢，往后余生，也一定会喜欢。”
爱一个人，就爱她一生一世。
“我会爱杏杏一辈子。”
“哦……好吧。”安可瑶低低应了一声，眼底的失落转瞬即逝。
白小衡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垂了垂眼眸，终究什么也没多说。
订机票需要些时间，白小衡索性决定留在白家别墅，吃了晚饭再走。
可这顿饭，却吃得她浑身不自在。
只因主位上还坐着伊女士。
她正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嫩羊排，手边搁着一杯色泽醇厚的红酒，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白小衡全程埋着头扒饭，却又忍不住，一次次用余光偷偷去瞟。
偏偏每一次的视线，都能被对方精准捕捉。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回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
终于，在又一次四目相对时，伊女士率先开了口，声音清淡：“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啊……没有，很好吃。”
白小衡慌忙摇头，端起手边的玉米浓汤抿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混着醇厚的谷物香气，漫过舌尖。
“其实就算家里破产了，我也饿不死的。”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毕竟挑屎吃的时候，那种吃了容易闹肚子的，其实反倒不怎么臭，顶多带点酸味儿；反倒是那种干硬成型的，臭得厉害，口感还黏糊糊的，能糊一嗓子。”
伊女士：“？”
满桌众人：“……”
一字不落地听完，所有人都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嘴里也沾了味儿的错觉。
短暂的错愕过后，伊女士倒是最先镇定下来，似乎对自家女儿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操作，早已见怪不怪。
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唇角，语气平静无波：“心里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妈妈说。”
白小衡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抬眼迎上她的目光，直言道：“我要去北淮市，今晚就走。”
旁边有不知情的佣人忍不住插嘴：“可是大小姐，您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呢。”
话没说完，就被伊女士一个冷冷的眼刀扫了过去。
那佣人顿时噤声，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当伊女士的视线重新落回白小衡身上时，那股凛冽的寒意却又瞬间消融，眉眼柔和了不少。
“当然可以。”她淡淡地说。
“在外面要是受了委屈，或是遇上了难处，随时回家来，找妈妈。”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有问理由。
一直沉默着的安可瑶，却在这时猛地站起身：“那……那我陪姐姐一起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白小衡。
哪怕只能做个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哪怕只能在她身边端茶倒水、侍奉左右，她也心甘情愿。
毕竟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会把她安可瑶放在心上了。
白小衡自然没有异议。
她忽然想起，安可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妹妹——安芷瑶，也就是如今在SR组织里，代号为Z的那个杀手。
按照这个时间线来看，她应该还活着。
等解决完银杏的事情，就帮瑶瑶去找她的妹妹吧。
晚饭过后，白小衡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指尖飞快地搜索着和银杏有关的近况。
如今的银杏，刚从父亲手中接过银氏集团这个偌大的摊子，正是风口浪尖上，备受瞩目。
屏幕上恰好跳出一场银氏合作商新品发布会的直播画面。
银杏还未登台，直播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千余名观众，可发布会现场的台下，早已被各路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会场不起眼的角落里，两道身影正悄无声息地隐匿着。
戴着绯红色美瞳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声音压低：“N前辈，我们的目标，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未来的阿尼，此刻还是代号N的杀手，闻言并未应声。
她倚着冰冷的墙壁，双眼微阖，直到片刻后，才倏然睁开眼，锐利地瞥向后台的方向。
“目标人物——银杏，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