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骨头都他妈跟散了架一样,没一处不疼的。耳朵里还在嗡嗡响,眼前全是乱飞的金星。我晃了晃跟灌了铅似的脑袋,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粗糙冰冷的石地上,周围光线昏暗,但不再是那种能把人晃瞎的旋转光流了。
“咳……咳咳……”旁边传来老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我赶紧撑起身子,看见他趴在不远处,正撑着地想坐起来。林镇和陈烁也陆续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模样比逃荒的还惨。
“都没事吧?”我哑着嗓子问。
“死不了……”陈烁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就是感觉像被几十头牲口在身上踩了一遍。”
林镇没说话,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按在剑柄上。
我们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穴里?又不太像。头顶很高,是粗糙的岩石穹顶,但四周的墙壁却异常平整,明显有人工开凿打磨的痕迹,上面同样刻满了那种熟悉的、但更加古老宏大的土黄色纹路,不过此刻都是黯淡的,没有能量流动。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尘土味和金属冷却后的气味,很干燥。
我们刚才冲进来的那个光流通道入口,就在身后不远处的石壁上,现在也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普通的洞口,没有任何光芒透出,死气沉沉的。
“地脉行走……停下来了?”老周喘匀了气,看着那漆黑的洞口,脸上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能量……耗尽了?”
看来是了。那源火之种爆发的能量,只够启动这玩意,把我们送到这地方,然后就歇菜了。
“这又是哪儿?”陈烁走到一面墙壁前,用手拍了拍,“也是石匠会的地盘?”
没人能回答他。这地方安静得可怕,只有我们几个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地方大得离谱,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脚下是平整的石板,同样刻满纹路。走了几十步,看到了一些靠着墙壁摆放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工具台,上面散落着一些锈蚀更严重、但造型奇特的金属工具和零件,比外面乱葬岗找到的那些残件要完整得多。还有一些半成品的石雕,形态抽象,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看这里!”林镇在一处工具台前停下,用剑鞘拂去台面上厚厚的灰尘。灰尘下,露出几页摊开的、用某种兽皮制成的图纸,上面用精细的线条绘制着复杂的结构和灵能回路,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文字。
老周凑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手颤抖着抚摸着那些图纸,嘴唇哆嗦着:“这是……‘群山共鸣器’的局部设计图!还有这个……是‘地脉稳定锚’的能源核心构造!天呐……这些……这些都是石匠会的不传之秘!竟然……竟然就这么放在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也带着一丝不安。这些东西,按理说应该被严密保管才对。
我们又往前走了走,发现了一些生活痕迹——石质的床铺,简单的炊具,甚至还有一个引了地下水源的小小蓄水池。但所有东西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
这里不像是一个被敌人攻破的据点,倒像是……里面的人在某一天,突然集体离开了,或者……消失了?
“老爷子,你之前说石匠会可能被灭门了……”我看向老周。
老周看着这满室的尘埃和寂静,脸色发白,摇了摇头:“不像……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东西摆放也算整齐……更像是……主动撤离?”
主动撤离?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掌握着如此高超技艺的组织,放弃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为安全隐蔽的基地?
疑问越来越多。
我们在这巨大的“石腹”中转悠了快半个时辰,除了灰尘、废弃的工具和看不懂的图纸,没发现任何活物,也没找到明显的出口。这里就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巨大的地下工坊和避难所。
陈烁有点烦躁了:“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鬼地方吧?出口呢?”
林镇一直很冷静,他指着洞穴深处一个方向:“那边的灵能残留波动,比其他地方稍微强一点,过去看看。”
我们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越往那边走,地面和墙壁上的纹路似乎越密集,空气中那股微弱的、类似源火之种的灵能残留感也隐约增强。
终于,在洞穴的最深处,我们看到了一样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复杂装置,形状有点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没有表盘的座钟内部结构,无数细小的齿轮、杠杆和闪烁着微光的晶石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装置表面布满了灰尘,但依然能看出其工艺的精湛和神圣。
而在这个复杂装置的顶端,有一个醒目的、拳头大小的凹槽。凹槽的形状……和我们之前启动大门那个罗盘中心的凹槽,一模一样!
是为源火之种准备的!
装置下方连接着无数粗大的、不知何种材质的管道,如同树根般扎入地面和四周的岩石中,延伸向未知的深处。
“这……这是什么?”陈烁仰头看着这玩意,有点发懵。
老周激动得浑身发抖,快步上前,不顾灰尘,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装置,声音带着无比的敬畏:“是……是‘地脉调节核心’!传说中……石匠会用来梳理地脉能量、维持一方山川稳定的至宝!它……它竟然在这里!”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灼热:“只要……只要把源火之种放进去!就能启动它!说不定……说不定就能知道石匠会发生了什么!也能找到出去的路!”
又是启动?我看着那布满灰尘、寂静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庞大装置,心里有点打鼓。这玩意看起来比那扇门还要复杂得多,启动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源火之种经过连续消耗,光芒已经比最开始黯淡了不少,再拿来启动这大家伙……
“老爷子,你确定……这玩意还能用?”我迟疑地问。
老周张了张嘴,还没回答。
突然,我们身后远处,那漆黑的地脉行走通道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石头摩擦的“咔嚓”声。
非常非常轻,但在死寂的洞穴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们四个瞬间僵住,齐刷刷扭头看向入口方向。
林镇的剑,已经无声无息地出了半鞘。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