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在姜小葵手里发烫，锈铁片压进地面的声响还没散。
她没等那股黑气再起，直接把铲子往地上一插，反手抓住阿拾肩膀：“说！现在就说！”
阿拾睁开眼，嘴唇干裂，声音像是从砂石里碾出来的：“我二十三岁……给盘古做过开天早餐……用混沌当煎蛋，撒的是星尘盐……那一口锅，就是这天地第一道火。”
话音落地，锅铲突然嗡鸣，蓝火顺着铲柄往上爬，烧到青铜碎片时“啪”地炸开一圈光。那光不散，反而凝成一枚符印，上面纹路像灶台上的裂痕，又像地图上的山川。
陈石低头看自己画的血圈，血还在冒烟，但颜色变了，从暗红转成亮金。他咬牙站直，刀尖点地，低声说：“我信你做的饭。”
姜小葵立刻抬手，左手按进胸口，把青铜碎片整个贴在心口。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跳，和地缝里的节奏对上了。右手往下一拍，掌心血跟着涌出，混着地上的血圈一起被吸了进去。
银光猛地涨了一截，冲到六成。
黑雾锁链刚冒头，就被那道光扫中，发出一声嘶吼，缩了回去。
带疤首领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锈铁片，脸扭曲得不像人。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们……破不了这个局……这是逆灵域的根本规则……”
“规则？”姜小葵冷笑，“你定的？那你问问这锅铲答不答应。”
她转身大喊：“再来一道菜！这次我要封顶！”
阿拾喘了口气，坐正身子，双手结印按在锅铲残柄上：“我二十四岁……给女娲补过天漏……拿陨石当炒锅，灰烬是五彩石……那一勺油，是从太阳芯里榨出来的！”
锅铲符印旋转加快，空中浮现出一幅画，画里是个灶台，灶火通红，锅盖掀开一条缝，热气冲出来，变成云霞。
陈石看着那画，忽然笑了。他拔起刀，一刀砍在自己右臂上，血喷出来，在空中划出三个字——“我认这理”。
血字一成，立刻燃起金火，飞向地缝。
姜小葵感觉脚下的震动停了。她抬头，发现连风都静了。四周的岩壁开始发光，一道道符文从地底爬上来，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她知道机会来了。
“陈石！接住！”她把青铜碎片撕下来，甩向陈石，“钉进你画的圈里！别让它灭！”
陈石伸手接住，碎片烫得他手指发红，但他没松。他弯腰把碎片按进血圈中央，用力一压。
轰！
整片地面亮了起来，银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螺旋柱，直插云霄。
阿拾还在念：“我二十五岁……给伏羲做过八卦宴……阴阳是两味主料，五行当配菜……那一顿饭，吃出了人间万法！”
每说一句，空中食箓就多一笔。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整幅图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落进地缝。
银光涨到七成、八成、九成！
带疤首领终于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往后倒。他想抓身边的锈铁片，但手指刚碰到，铁片就碎成了灰。
“不可能……”他喃喃，“逆灵域不会被这样破……你们只是三个凡人……”
“凡人？”姜小葵站在阵心，战甲上的金纹一条条脱落，融入光柱，“可我们有锅铲，有疯话，还有愿意信这些疯话的人。”
她抬起手，指尖指向地缝：“封！”
最后一道光落下，银锁虚影从天而降，缠住地缝边缘，一圈圈收紧。黑雾在里面挣扎，发出凄厉叫声，但挡不住那股力量。
裂缝开始闭合。
先是细丝般的光缝，然后是拇指宽，再到巴掌大，最后只剩一条线。
“砰”地一声轻响，封印完成。
四周安静了。
远处传来鸟叫，一声，两声，接着是一片。
天上的乌云裂开，阳光照下来，落在焦土上，暖得让人想哭。
姜小葵腿一软，差点跪下，硬是撑着膝盖站住。她回头看阿拾，那人已经歪在石头上，嘴还张着，像是想说什么，但眼睛闭了。
陈石走过去，把他扶正，顺手把半截锅铲塞进他怀里。他自己也坐下，靠在岩壁上，喘着气说：“下次……真别放那么辣。”
姜小葵没说话，走到封印法阵前蹲下。她伸手摸了摸地面，符文温顺流转，没有一丝躁动。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成了。”
她坐下来，背靠着阵碑，抬头看天。
阳光刺眼，她眯起眼，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青岩村晒药的日子。那时候她总嫌太阳太毒，现在却觉得，能看见光，真好。
陈石拖着刀挪过来，坐在她旁边。他看了看昏迷的阿拾，又看了看天，低声说：“你说他要是醒来，还能不能做出那样的菜？”
姜小葵笑了笑：“只要他还敢说，就有人信。”
陈石点头：“也是。”
两人坐着，谁也没动。
过了很久，姜小葵忽然开口：“你说……他爹真是天上扫星的？妈真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陈石侧头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姜小葵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天。
一片云飘过，形状像个灶台。
她嘴角动了动。
阿拾在梦里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明天……做个煎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