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疤首领那一步还没完全落下，脚尖刚触到地面，姜小葵就动了。
她左手猛地从阵心凹槽抽回，掌心血线甩出一道弧，右手却没停，直接按向自己胸口。护甲裂开一声轻响，青铜碎片被她硬生生扯出衣襟，贴在掌心。
那一瞬间，她感觉有股热流从骨头缝里窜上来。
不是痛，也不是麻，像有人在她身体里敲钟，一下接一下，震得五脏六腑都在抖。脚下的地缝嗡鸣作响，蓝光突然一滞，随即炸成银白，顺着裂痕一路蔓延到岩壁根部。
“什么鬼？”阿拾瞪大眼，锅铲差点脱手。
他正喊到一半：“我八岁给雷公当帮厨，炒过一道闪电下酒……”话卡在喉咙里，因为锅铲突然变烫，白气不再是飘着走，而是像水柱一样笔直灌进地底。
陈石也察觉不对，低头看了眼脚下血线。原本暗红的痕迹开始发亮，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点燃了。
“别愣着！”姜小葵低吼，声音有点哑，“继续念！别断！”
阿拾一个激灵，立刻张嘴：“我九岁用火山当烤炉，烤了半条龙尾巴配饭！我——”
他越喊越大声，脸都涨红了。
锅铲轰鸣不止，白气粗得像井口冒烟。地缝的银光已经升到八成，边缘处蜷缩的黑雾被逼得不断后退，发出类似嘶吼的声音，但不敢靠近。
带疤首领脚步一顿，眼神变了。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撑不了多久，毕竟一个快断气的老头，一个疯丫头，还有一个只会耍锅铲的傻子。可现在，阵法光芒强得刺眼，连他手里那块锈铁片都在发颤。
“撤？”旁边一人低声问。
“撤个屁。”他咬牙，“再上！砸锅铲！打断她说话！”
三人黑袍立刻调头，再次扑向西北角。一人甩出飞镖，一枚接一枚，全是冲着阿拾手腕去的。第二人撒灰粉，这次是黄色的，落地就冒泡，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第三人直接抽出短刀，贴地滑行，目标是锅铲底部的地缝节点。
姜小葵眼角一跳，左手还按着青铜碎片，右手却猛然拍地。
三道金光射出，两道撞飞飞镖，一道打在灰粉上，当场炸开一团黄烟。滑行那人被气浪掀翻，滚出去两圈才停下。
“再来？”她冷笑，“你们真当我这阵是摆设？”
话音未落，她把青铜碎片往自己眉心一贴。
嗡——
整块碎片亮得像要化掉，金色纹路爬满她手臂，顺着经脉钻进地缝。阵心银光暴涨一圈，岩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点亮，形成环形光圈，把整个封印区域罩住。
阿拾感受到支援，立马加码：“我十岁拿流星当炭火，炖了一锅银河汤！我吃饭用彗星当筷子，喝汤拿黑洞当碗！”
锅铲白气冲天而起，像一根白柱顶着天花板。
陈石那边压力也小了，西南角血线重新稳住，虽然腿还在流血，但他站得比之前稳。他抬头看了眼姜小葵，咧嘴一笑：“行啊，终于不光挨打了。”
“少废话。”姜小葵喘了口气，“守住你的角。”
她其实也不好受。
碎片吸的是她的精气，每亮一分，她脑袋就沉一分。右眼尾那粒朱砂痣烧得厉害，像是有人拿针扎她眼皮。但她没松手，反而把左手也按进地缝，双掌齐压，硬生生把法宝之力往下灌。
银光升到八成五。
黑雾彻底缩到墙角，连动都不敢动。
带疤首领脸色铁青，回头看了眼手下。三人全带伤，其中一个胳膊被金光扫中，皮肉焦黑，抬都抬不起来。
“换招。”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铃，铃舌是根细骨，摇了一下。
叮——
声音不大，但阿拾脑袋一晕，差点闭嘴。
眼前画面乱闪：他看见自己小时候在破庙里啃冷馒头，看见村长踹他出门说他是野种，看见有人说他娘是勾栏里的疯婆子……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他猛地吼出一句，声音发抖，“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谁爱信不信，反正我信！”
锅铲白气一震，把他脑子里那些杂念全冲散了。
姜小葵听见了，立刻抬手打出三道鎏金符文，直奔黑铃。
铛！铛！铛！
三声脆响，黑铃被打飞，撞在岩壁上碎成几块，那根骨舌断成两截，落地就冒黑烟。
“破烂玩意儿。”她冷笑，“就这？”
带疤首领盯着她，忽然笑了。
“你挺能撑。”他说，“可你知道这阵封的是什么吗？你以为你在救人？你是在害死所有人。”
“我不知道。”姜小葵盯着他，“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敢动一步，我就让这阵把你吸进去，炼成第一块祭品。”
她右手一挥，战甲金焰扩散，形成半圆屏障，把西北角罩住。
阿拾在里面继续喊：“我十一岁给月老当下人，帮他炒过一把姻缘丝！我做饭不用盐，撒一把星辰灰就行！”
锅铲白气越来越稳。
陈石拄着刀，看着敌人方向，忽然道：“他们怕了。”
确实。
剩下三人站在阴影里，没再往前。带疤首领握着最后那块锈铁片，指节发白，但没扔出去。
他知道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阵法光芒太强，法宝共鸣已经形成稳定通道，再贸然进攻，可能真会被反噬吞掉。
可他也不能退。
任务没完成，回去也是死。
姜小葵感受着脚下能量流动，知道机会来了。
她没再说话，而是把青铜碎片贴回胸口，双手重新按进地缝。这一次，她不再只是输送力量，而是开始引导节奏。
一息一压，一呼一引。
银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像有了心跳。
阿拾察觉变化，立刻调整语速：“我十二岁当灶神徒弟，学会一道‘焚天煮海’！我炒菜不用锅，拿太阳当平底炉！”
锅铲轰然震动，白气凝实如柱。
陈石单膝跪地，刀插在身前，血顺着刀刃往下淌。他抬头看了眼岩顶，那里已经开始出现细微裂纹，像是被某种力量撑开。
“要成了？”他低声问。
姜小葵没回答，但嘴角动了一下。
银光升到八成七。
黑雾彻底蜷缩，连嘶吼都没了。
带疤首领盯着阵心，忽然抬起手，把那块锈铁片往自己脖子上一划。
鲜血涌出，滴在地上。
他没念咒，也没喊号，只是静静站着，等血流到一定时候，猛地一脚踩下。
血花溅开。
地面微微一震。
姜小葵眉头一跳。
她感觉到，地缝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回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