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时间回到一九五八年五月十五日,芝加哥西尔斯大厦,上午九点零三分。
詹姆斯·沃尔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落地窗冰凉的玻璃,密歇根湖上的货轮像贴在水面的纸片,缓慢挪动。三个月前董事会上的争吵声还在耳边晃——“七百万买个没人听过的便利贴代理权?疯了!”可现在,他口袋里的销售报表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周便利贴销量又涨了12%,这份成绩让他格外期待桌上那封来自香港的航空信。
信是东兴实业陈东的亲笔,措辞简洁,信封里还夹着一张塑料花产品说明和样品寄送单号。纸上“珠光效果”“逼真触感”的字样旁,陈东特意标注了供货价:2.5港元\/枝。沃尔顿对着桌角的汇率表心算——1958年1美元约合6.6港元,2.5港元折算下来,单枝成本还不到0.38美元。“按美国市场1到1.5美元的零售价,利润空间够大。”他指尖敲了敲信纸,按下通话器对秘书说:“样品一到,立刻送质检实验室,外观、材质、色彩稳定性,每一项都要测。”
五月十七日上午十点,印着“东兴实业”的样品箱终于送到。
秘书小心地把木制板条箱放在地毯上,沃尔顿亲手用裁纸刀划开密封条。防震泡沫里,十余支塑料花静静躺着:珠光牡丹的花瓣泛着浅粉,月季的花苞带着细微的绒毛感,连绿叶的叶脉都清晰可见。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花瓣上,竟折射出像丝绸般柔和的光泽。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牡丹花瓣,那细腻如绒的触感,和他认知里硬邦邦的塑料花完全不同。
“不可思议。”沃尔顿低声自语,立刻拨通质检实验室的电话:“艾伦博士,样品到了,立刻安排检测——重点看外观质感、色彩稳定性,还有材质安全性,四小时后我要初步报告。”
四小时后,他准时出现在实验室。艾伦举着光谱分析图迎上来:“沃尔顿先生,初步结果非常好。东兴这款塑料花的珠光涂层反射率达到92%,比市面上最高的60%高出一大截,视觉上和真花几乎没差别。材质检测也没问题,符合美国室内装饰安全标准。”他递过一支普通塑料花对比:“您看,普通款花瓣是单色注塑,边缘还带毛刺;东兴这款花瓣分了五层注塑,色差值控制在0.3以内,摸起来还软乎乎的。”
沃尔顿接过两支花对比,心里的顾虑彻底打消。回到办公室,他立刻致电采购部:“给东兴下试订单,五千枝塑料花,走空运,尽快发。价格就按他们报的2.5港元执行,运费我们承担。”
五月二十日清晨,首批试销的五千枝塑料花终于运抵芝加哥旗舰店。
店长早已提前布置好展台,透明展柜里的塑料花旁,特意立了块牌子:“欢迎触摸,感受真花质感”。七点十五分,卷帘门刚拉到一半,穿米色风衣的玛莎就扒着门缝问:“听说新到了像真花的塑料花?”她走到展柜前,捏了捏牡丹花瓣,又对比了旁边1美元\/枝的普通塑料花,立刻笑了:“这个软多了,颜色也自然,1.5美元一点都不贵。”说着就拿了两枝,还回头叫同伴过来。
到中午十二点,收银台的打印机纸已经用掉了三卷——三千两百枝塑料花半天就卖完了。没买到的顾客围着店员问补货时间,一位老太太攥着钱包念叨:“我要给老伴的墓碑摆两枝,以前买真花一周就得换,这个能摆好久,值了。”附近酒店的采购经理更是当场订了两百枝:“大堂鲜花天天换成本太高,这个1.5美元一枝,算下来能省不少钱。”
“83%的购买者说会推荐给朋友,和便利贴当初的口碑效应一模一样。”当晚的汇报会上,店长把统计表格推到沃尔顿面前,“还有几家高端家居店的买手来问供货,想放在橱窗里做展示——以前他们根本不碰塑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