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陈东提前半小时到达了陆羽茶室附近。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街边的树下站了一会儿,深呼吸几次,平复狂跳的心脏。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茶室周围的环境——门口有两个穿着普通、却眼神锐利的汉子在徘徊,应该是忠哥的人。
两点整,他准时走到茶室门口,报了“天字三号房”,其中一个汉子引着他往里走。
茶室里很安静,茶香袅袅,与码头的喧嚣截然不同。走到天字三号房门口,汉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进”。
陈东推开门,只见房间里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一位穿着素净深色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茶,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面容儒雅温和,眼神却深邃如浩瀚星空,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身后侍立着两个人,气息沉稳,像两座不动的山岳,目光锐利却不外露。
不用问,这一定就是忠哥了。
“联兴,李志忠。”中年男子放下茶杯,声音温和醇厚,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坐。王经理说,你帮我兄弟解决了海关的麻烦,我代他谢过。”
陈东依言在对面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姿态恭敬却不谄媚:“忠哥客气了,晚辈只是做了分内该做的事。”
李志忠点点头,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你在码头遇到的事,我都知道了。林老倌用渠道压你,阿彪收保护费,都是码头的老毛病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想在这片地面立足,要么靠自己硬拼,要么找个靠山。你选了后者,也拿出了诚意,规矩我懂。”
陈东心里一紧,连忙说:“忠哥,晚辈只想凭手艺安身立命,让工厂能安稳运转,绝不给您添麻烦。以后每月的‘茶水费’还有每年3%的工厂净利润,晚辈一定按时交。”
李志忠笑了笑,目光扫过陈东:“你是个聪明人,知进退,识大体。林老倌那边,我会让人去打招呼,他以后不会再用渠道压你。阿彪那边,我也会让他不要再找你麻烦。”
“至于‘茶水费’,每月二百块就够了。你工厂刚起步,不容易,不用多交。”
陈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他没想到忠哥这么好说话,不仅帮他解决麻烦,还体谅他的难处。
他立刻起身,对着忠哥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忠哥!晚辈以后一定守规矩,好好经营工厂,绝不给联兴丢脸!”
李志忠摆摆手,让他坐下:“不用谢我,你是靠自己的本事拿到的机会。以后好好干,只要你守规矩,联兴就会护着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大多是关于工厂经营的事。忠哥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只叮嘱他“诚信经营,别惹是非”。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陈东识趣地起身告辞:“忠哥,晚辈不打扰您了,先回去了。”
李志忠点点头:“去吧。有解决不了的事,让王经理传话给我。”
走出陆羽茶室,四月的香江阳光灿烂,暖风拂面,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金光。
陈东站在街边,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藏龙卧虎的茶楼,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东兴胶板厂,才算真正在码头扎下了根。
以后,他不用再怕林叔的刁难,不用再怕阿彪的骚扰,可以专心搞生产、拓销路了。
他骑上自行车,朝着工厂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前路或许还有挑战,但至少现在,他有了靠山,有了底气,更有了全力以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