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躺在内室床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楚凌天坐在床边,右手还贴在他腕上,脉搏微弱,像风里摇晃的灯芯。他没动,也没说话,掌心里那块玉佩贴着皮肤,裂痕处的微光一阵阵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识海里的鸿蒙源珠突然震了一下,不是预警,是共鸣。
他闭上眼,不再压着体内那股翻腾的龙气。刚才那一击噬魂幡的阴气已经渗进经脉,像毒蛇顺着血路往上爬。但他现在顾不上了。福伯的魂火快灭了,得有人把龙气送进去撑住。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五指张开,龙气从掌心涌出,顺着指尖灌进福伯手腕。刚一接触,那股阴寒立刻反冲回来,撞进他自己的经脉。
第九条主脉像是被铁锤砸中,猛地一颤。
他闷哼一声,没松手。龙气继续往福伯体内送,可自己的经脉开始炸裂般疼痛。识海里源珠转得飞快,把涌入的驳杂灵气瞬间提纯,化作精纯鸿蒙元气,顺着经脉倒灌回去。
第九重壁垒在震。
不是慢慢松动,是被人从里面往外撞。每一次冲撞,都像有把刀在骨头缝里来回拉。他牙关咬紧,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僵在原地,却始终没撤手。
源珠越转越快,识海温度飙升。他忽然低吼一声,龙气从百会穴冲出,直贯屋顶。
一道金影在他周身浮现,五爪金龙盘旋而起,龙首仰天,无声长吟。整间屋子的空气被压得往下沉,床单掀动,桌上的水杯炸成碎片。
第九条经脉,通了。
他睁眼,瞳孔泛着金光,像烧红的铁块。龙气在经脉里奔腾,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每一寸血肉都在发胀,像是要炸开。他低头看了眼福伯,气息稳了些,魂火没再往下掉。
他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屋顶瓦片突然轻响了一下。
他没抬头,只是把玉佩塞进贴身衣袋,顺手在床沿一抹,一层薄薄的龙气罩住整张床,隔绝外扰。
血手没走。
刚才那一拳是试探,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噬魂幡的阴气还在屋顶聚拢,比之前更浓,更冷。
楚凌天抬眼,金光直射天花板。
他一步跨出,右拳紧握,龙气在拳面缠绕,越聚越密。没有蓄力,没有花招,一拳轰出。
金光炸裂,拳影化龙,撞穿屋顶直冲而上。木梁炸成碎屑,瓦片四散飞溅,整栋楼晃了半秒。
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地。
他跃出窗口,落在庭院中央。血手半边身子陷在土里,胸口塌了一块,护体黑气碎得像玻璃渣。他想爬起来,可刚撑起手,龙气余劲在体内爆开,一口黑血喷在地上。
楚凌天站在他面前,影子盖住对方脸。
血手抬眼,面具裂了道缝,露出半只充血的眼睛。他没说话,手却往怀里摸。
楚凌天并指为剑,龙吟剑自动出鞘,悬在他胸前,剑尖对准血手咽喉。
血手的动作停了。
他喉咙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咳血。
“你……不该破境这么快。”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铁,“紫微宫算过,你至少还要三个月。”
楚凌天没答。
他低头看着这个差点杀死福伯的人,眼神冷得像冰。龙气在周身盘绕,五爪金龙虚影未散,一圈圈绕着他转。
“你们要的,是那块玉佩。”他说。
血手没否认。
“它锁着什么?”
血手嘴角抽了抽,还是不答。
楚凌天抬手,龙吟剑缓缓压下。
剑尖触到他咽喉的瞬间,血手终于开口:“封印……不是东西,是人。”
楚凌天眼神一凝。
“你娘没死。”血手咳出一口血沫,“她被锁在玉佩里,等你血脉觉醒到通脉九层,才能……”
话没说完,他猛地撕下胸口一张血符。
龙吟剑一颤,剑气斩下。
可血手已经化作黑雾,被符力卷着往后疾退。剑气追出十米,钉进地面,炸出一道裂痕。
楚凌天站在原地,没追。
他缓缓收剑,龙气收回体内,可金光还在眼底闪。玉佩贴在胸口,那道裂痕比刚才更深了些,像是随时会断。
他低头看了眼被剑气劈开的地面,裂痕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然后他转身,走回屋里。
福伯还在床上,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他坐回床边,伸手探了探脉,确认没事后,才把玉佩拿出来,放在掌心。
裂痕里那点微光还在闪,比之前弱了。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把玉佩翻过来,背面原本模糊的纹路,现在能看清了——是一道符,和噬魂幡上的锁魂印,几乎一模一样。
他手指摩挲着符纹,没说话。
外头风停了,庭院里那道裂痕还在冒烟,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烧。
他把玉佩重新收进衣袋,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血手逃走的方向,远处一栋老楼的窗户亮了一下,又灭了。
他盯着那扇窗,站了几秒,转身从衣柜底层拿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几枚刻着符文的铜钉,还有一卷泛黄的纸。
他把铜钉放进兜里,纸卷塞进袖子。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福伯,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他走出房间,关门的声音很轻。
刚走到庭院,龙吟剑还在地上插着,剑身微微震颤。他走过去,握住剑柄,一拔。
剑离地的瞬间,地下那股烧焦的味道突然浓了。
他低头,看见裂痕深处,有黑烟缓缓渗出,像从地底爬出来的东西。
他没动,只是把剑扛在肩上,盯着那道裂痕。
黑烟越冒越多,开始扭曲,成形。
他抬起脚,踩了下去。
鞋底落下时,正好压住烟气最浓的地方。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中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