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刚把车停稳,手指还搭在方向盘上,识海里的鸿蒙源珠猛地一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别墅院墙,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不是外界的攻击,也不是地脉波动,而是一种更阴冷的东西——专门冲着神魂来的。
他推门下车,风从背后吹过来,袖子里那块蚀骨箭的碎片还在发凉。刚才在地铁隧道查到的加密坐标还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源珠又示警,节奏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瑶在他身后轻声问:“天哥,怎么了?”
“没事。”他回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你先上楼。”
他没让她进屋,也没多解释。这种级别的威胁,普通人靠得越近越危险。
他沿着石板路往主楼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龙气在经脉里缓缓流动,随时准备爆发。破妄镜还在袖口贴着,镜面那层雾已经散了,现在干干净净,像块普通的铜片。
刚走到庭院门口,他脚步一顿。
二楼主卧的窗帘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是有人在里面走动。福伯应该早就睡了,这个点不会起来擦东西。
他抬手按了下耳后的通讯钮,刚要说话,源珠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急。
不是预警,是识别。
那股阴气,和蚀骨箭上的符文波动同源,但更纯粹,更老——是活人魂魄被炼化后留下的残响。
他一步跨上台阶,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客厅没人,灯也没开。他贴着墙边往楼梯走,右手已经扣住了龙吟剑的剑柄。刚踏上第二级台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布帛展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腥风从楼上压下来,带着铁锈和腐土的味儿。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抬头,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楼梯拐角,披着件暗红斗篷,脸上蒙着血色面具,手里抓着一面幡旗。幡面是黑的,边缘绣着扭曲的人脸,正一张张张嘴嘶吼,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噬魂幡。
楚凌天瞳孔一缩。
这东西他只在古籍里见过,十二宫用来炼制“魂引傀儡”的顶级邪器,以万人精血为引,专破神魂防御。修真界早就禁了,谁用谁遭天谴。
那人没说话,只是把幡往空中一抖。
百道黑影从幡面炸出,像潮水一样扑下来。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是直接作用于神识的冲击。楚凌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瞬间闪过两个画面——父母倒在血泊里,嘴里还在喊他的名字。
他没动。
鸿蒙源珠在识海里转了一圈,把那股侵入的魂压碾碎。但就这一瞬的迟滞,噬魂幡已经压到了头顶。
他正要拔剑,眼角余光看见主卧门口多了个人影。
福伯。
老人手里还拿着那块玉佩,是他每天睡前都会擦一遍的龙形玉佩,据说是楚凌天生母留下的。他不懂什么灵气阵法,只知道这是少爷最重要的东西。
他看见楚凌天被黑影围住,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整个人撞在楚凌天身上,把他往后推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撞,噬魂幡的阴气扫过他后背。
老人当场跪倒,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软在地上。那块玉佩滚到楚凌天脚边,龙形纹路一闪,随即暗了下去。
楚凌天一把捞起他,手指搭上脉门。
经脉全断,魂魄受损,只剩一口气吊着。
他抬头,血手正站在楼梯上方,手里噬魂幡缓缓收拢,那些冤魂缩回幡面,像被吞进去一样。那人低头看着他,声音沙哑:“龙血者,护不住身边人。”
楚凌天没说话,只是把福伯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套垫在他头下。
血手冷笑一声,正要再动,院墙外突然炸开一道红光。
轰的一声,地面震了一下。
一个赤发老者提着红泥药炉从空中落下,一脚踹翻庭院里的石桌,药炉往地上一放,炉盖掀开,一股纯阳火气冲天而起。
墨尘子。
他瞪着楼上那人,声音像炸雷:“谁准你动噬魂幡的?万魂精血炼的邪物,你也敢带进阳宅?”
血手没答话,只是把噬魂幡往身后一收。
墨尘子冷哼一声,天火鼎口喷出一道火幕,瞬间封住整栋别墅的门窗。火焰呈金红色,带着丹火特有的净化之力,把那些残余的阴气逼得吱吱作响。
“这幡上的符文,”墨尘子盯着血手,“是紫微宫的‘锁魂印’,你从哪弄来的?”
血手依旧不语,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墨尘子往前逼了一步,药炉口火势更盛:“当年十二宫用这东西炼过三百魂引,最后被天雷劈了炼器堂。你再不走,我不介意替天道补一刀。”
血手终于动了。
他往后一跃,噬魂幡展开,黑雾裹身,整个人像被吞进去一样,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
楚凌天没追。
他蹲在福伯身边,手指还在他鼻下探着。呼吸微弱,但还在。玉佩躺在他手心,龙形纹路彻底熄了,像块普通的石头。
墨尘子走过来,蹲下看了眼福伯的伤,眉头皱成一团:“魂魄被幡气撕了口子,得用养魂丹吊命,还得快。”
“有。”楚凌天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青色丹药,小心塞进福伯嘴里。
墨尘子看了他一眼:“你还随身带这个?”
“以前留的。”楚凌天低着头,手指轻轻擦掉福伯嘴角的血,“没想到真用上了。”
墨尘子没再说话,只是把天火鼎移到福伯头顶,炉火调到最温和的状态,慢慢烘着他的身体。火焰映在楚凌天脸上,一明一暗。
“这幡不是冲你来的。”墨尘子忽然说,“是冲那块玉佩。”
楚凌天抬眼。
“噬魂幡专克龙血者,但刚才那一击,目标是玉佩。”墨尘子指着那块龙形纹,“它想吸玉佩里的东西,不是杀你。”
楚凌天沉默。
他知道这块玉佩不简单,福伯说过,是他母亲临死前死死攥着的。但他一直没深查,怕牵出太多旧事。
现在看来,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墨尘子站起身,扫了眼楼上消失的方向:“血手是紫微宫的死士,专干见不得光的事。他们动用噬魂幡,说明上面有人下令猎杀你,不是试探,是绝杀。”
楚凌天没答,只是把玉佩攥紧了。
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玉佩在回应什么。
他低头看去,龙形纹路依旧黯淡,但在火光下,隐约能看到纹路深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刚才那股阴气震出来的。
墨尘子也看见了,脸色一变:“玉佩快撑不住了,里面的封印在松动。”
楚凌天没说话,只是把玉佩贴身收好。
他抱起福伯,往内室走。脚步很稳,但肩背绷得像铁。
墨尘子跟在后面,药炉火光映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得查清楚。”墨尘子低声说,“谁在背后下令,为什么非要这块玉佩。”
楚凌天走到内室门口,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墨尘子,眼神沉得像井:“他们今晚敢来,就不会只来一次。”
墨尘子点头:“天火鼎能守一晚,但挡不住第二次。”
楚凌天没再说话,抱着福伯走进内室,轻轻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攥着那块玉佩。火光从门外照进来,映在玉佩上,裂痕微微发亮。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