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婉把掏出来的东西放回高高的柜子上,拍了拍掌心,“哦?姨母说得对,也是,小孩子嘛,不懂事,手欠点可以理解。”
“就是呢,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喜欢把一些零碎的毛票子随手放乱放。抽屉缝儿啊,炕席底下啊,枕头旁边啊,都有可能。他这样翻来翻去的……”
她故意顿了顿,看向吴桂兰,“要是我回头发现钱少了,姨母,那我可就只能找您要了哈~”
吴桂兰脸色一变,这丫头片子,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却刁钻得很!
万一真被她赖上,说少了十块八块的,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她将还想往条柜那边蹭的孙子涵拽了回来,用力往院子方向一推,“去去去!院里玩去!别在这儿瞎捣乱!”
孙子涵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满地嘟着嘴,回头狠狠瞪了白婉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陆辰和陆霜蹲在树下的小矮桌旁,用蜡笔画画。
陆霜看到新来的小朋友,站起来,友好地小声问:“你要跟我们一起画画吗?”
孙子涵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们俩一眼,鼻子里哼出一股气。
扬起下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色彩鲜艳的铁皮小青蛙,得意洋洋地在手里晃了晃,“喏!你们见过吗?这叫发条青蛙!我妈妈从城里大商店给我买的!可贵了!”
陆辰和陆霜对视一眼,这玩具他们早就玩过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但妈妈教过他们对待客人要礼貌,两个孩子都没拆穿他。
陆霜很给面子地捧场:“小青蛙……真好看。”
孙子涵更来劲了,把青蛙抱在怀里,“哼,我就不给你们玩!羡慕死你们!”
堂屋里,吴桂兰喝了几口那没什么味道的茶梗水,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正题。
“桂芬啊,今天来呢,是有个正事儿要跟你说。”
她翘起腿,摆出长姐的姿态,“我们家那老房子,你也知道,年头有些久了,到处漏雨,墙皮也掉了。
这不康子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人家姑娘不嫌弃他是二婚的,咱们也不能太亏待了人家不是?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接新娘子。”
她目光在宽敞的堂屋里转了一圈,“我看你们这院子新,房间也多,空着也是空着。就借一间房给康子当新房,这样我们脸上也好看点。”
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丝毫没有跟人商量应有的态度,倒像是房东通知租客要收回房子一样。
那孙康一开始还坐得勉强算规矩,这会儿也原形毕露。
脱了一只解放鞋,大汗脚直接就抬起来,踩在了沙发上,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抠脚趾缝,嘴里含糊地附和:“嗯,就是,帮帮忙嘛,小姨。”
白婉婉的眉毛结成了死结,胃里一阵翻涌。
还好她的沙发上铺了沙发巾,不然这个沙发她真会搬出去扔掉。
她放下茶杯,手指直接指向孙康,毫不客气,“你他妈能不能有点素质?脚比粪坑还臭,还好意思拿出来炫。怎么?要给你颁个奖吗?”
“你……”孙康气得梗起脖子,想骂回去,被吴桂兰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现在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跟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撕破脸。
孙康悻悻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脚从沙发上拿了下来。
白婉婉立刻把炮火转向吴桂兰,“还有你。大姨,你可真有意思。一进门就说我家这房子阴气重,不吉利。这下又提出要借来做婚房,就不怕冲了你家的喜气啊?”
不等吴桂兰开口辩解,她继续说:“好,就算你不怕。可问题是,是你儿子二婚,又不是我儿子二婚,关我屁事?我把房子借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吴桂兰被她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提高了嗓门,“话不能这么说啊婉婉!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你婆婆是我亲妹子,你家现在条件好了,帮衬一下亲戚,那不是应该的吗?
年轻人不能老想着要好处,吃亏才是福。”
白婉婉那双狐狸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个格外甜美的笑容,“是吗?那我就祝大姨您一家福如东海,寿比昙花~”
“你你你你!”吴桂兰气得手指发抖,指着白婉婉,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陆霜的哭喊声。
白婉婉脸色一沉,第一个冲了出去。
只见小丫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画纸上原本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却被几道突兀的红色蜡笔线胡乱覆盖。
她面前那盒崭新的二十四色蜡笔,好几根都断成了两截,滚得到处都是。
旁边,陆辰和孙子涵扭打在一起。
陆辰年纪小,个头也矮了半个头,但平时营养跟得上,身子骨结实,此刻竟把孙子涵压在了身下打。
孙子涵只有胡乱挥舞手臂格挡的份儿。
“别打了!都住手!”白婉婉喝道。
陆辰听到妈妈的声音,动作一顿,手下力道松了些。
孙子涵瞅准这个机会,一骨碌从陆辰身下爬了起来。
一眼看到自己奶奶也跟着出来了,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奶奶!他打我!他欺负我!呜呜呜……疼死我了!”
吴桂兰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赶紧跑过去把孙子涵搂在怀里,上下打量,用手揉搓着他的胳膊后背,“哎哟我的乖孙!心肝宝贝!打疼哪儿了?让奶奶看看!”
白婉婉扶起还在抽泣的陆霜,拍掉她身上的尘土。
“霜霜,不哭了,告诉妈妈,刚才怎么回事?”
陆霜小肩膀一耸一耸,指着躲在吴桂兰怀里的孙子涵,“他……他抢我的画笔……我不给,他就推我。还在我画上乱画,都画坏了……哇……”
说着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
陆辰也气呼呼大声补充道:“妈!是他先把妹妹推倒了!还把蜡笔都掰断了扔在地上,我才打他的!他活该!”
白婉婉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