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正厅·仪式崩乱
粘性炸药在偏殿节点精准爆破的瞬间,正厅中央那原本光芒渐盛、符文流转的“启封阵”,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
“轰——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整座神殿剧烈震颤!穹顶尘埃簌簌落下,几盏长明灯骤然熄灭。“启封阵”上空的淡金色光罩猛地向内塌缩,紧接着又失控般膨胀、扭曲,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即将碎裂的尖啸!阵眼处那些已嵌入的发光晶石,光芒忽明忽暗,疯狂闪烁,有几颗甚至“噗”地一声爆裂成齑粉!而最中心那九处空缺阵眼的位置,原本正在艰难凝聚的、模糊的能量光团,更是瞬间溃散,化作紊乱的光点四溅!
高台上,徐无咎手中的“地脉权杖”顶端晶石光芒狂闪,杖身传来剧烈的反震之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胸口如遭重击,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压下。他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因惊怒和反噬瞬间扭曲,鹰隼般的目光霍然转向偏殿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到破坏的源头。
“怎么回事?!”“地师!阵法反噬!”“能量流被截断了!”周围的祭司和黑袍护卫们乱作一团,惊恐地看着光芒明灭不定、符文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的大阵。
“闭嘴!”徐无咎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他强行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将“地脉权杖”重重顿在高台地面上,杖尖晶石迸发出更强的光芒,试图强行稳住阵法,重新连接被截断的能量供给。
然而,那股源自地脉深处的能量流在被暴力截断后,并未平复,反而因持续的抽取指令和突如其来的阻碍,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如同被堵住出口的洪水,在“管道”内左冲右突,寻找宣泄的途径!
神殿各处,异象频生!
地面那些古老的花纹缝隙中,开始冒出丝丝缕缕混杂着硫磺味的灼热白气;一些承重柱和墙壁上,出现了细微的、迅速蔓延的裂纹,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远处偏殿甚至传来沉闷的坍塌声!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威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混乱、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一些修为较弱的黑袍护卫已经开始面色发白,摇摇欲坠。
“地脉……要失控了!”一名年老祭司望着阵法和大殿异状,面如死灰,喃喃道。
徐无咎额角青筋暴跳,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在最后关头,会被一群“老鼠”用这种方式破坏!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破坏的手法极其精准,绝非蛮力,更像是……同样懂得能量引导!是守山族的余孽?还是那个可能持有“共鸣石”的家伙?
“地师!那些捣乱的家伙想跑!”一名负责追击杨妙真小队的头目赶来汇报,指着回廊方向。杨妙真等人见阵法异变、敌方大乱,早已按照计划,边打边撤,向木门密道入口退去。
徐无咎眼中杀机爆涌。跑?坏我百年大计,还想跑?
“传令!影卫全部出动,封锁所有出口!其他人,分出一半,由黑煞带队,去追回廊那些老鼠,死活不论!另一半,随我稳固阵法!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能量潮汐彻底爆发前,重新打通节点,完成启封!”徐无咎的声音如同寒冬刮过冰面,冷酷决绝。他知道,地脉能量一旦开始失控,就如同雪崩,只会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他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跟死亡赛跑。
他不再看逃跑的杨妙真等人,全部心神重新投入到濒临崩溃的“启封阵”上,口中急速念诵起更加古老拗口的咒文,杖尖晶石光芒如同燃烧,试图以自身为引,强行疏导、安抚那狂暴的地脉能量。
回廊密道·生死竞速
“快!快退!”石岩挥舞着厚重的砍刀,格开一名追兵刺来的长矛,掩护着阿青和几名受伤的守山族战士退入木门后的密道。杨妙真长剑如虹,将最后两名试图堵门的黑袍护卫逼退,反手关上木门,用早已准备好的粗木棍死死顶住。
门外传来激烈的撞门声和怒吼。
“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但这门撑不了太久!”阿青喘息道,肩头有一道新鲜的刀伤,鲜血染红了兽皮。
“叶将军他们呢?还没回来?”林湘玉焦急地望向密道深处,那里只有一片黑暗。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叶飞羽在岩锋和火石的搀扶下,踉跄着出现在火把光芒边缘。他脸色苍白如纸,鼻下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左手依旧紧紧攥着光芒已经黯淡许多的金属片,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成功了……节点暂时破坏。”叶飞羽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却有一丝如释重负,“但地脉能量已经开始失控,这里很快会变得极其危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密道,乃至更深处,传来一阵更加清晰和剧烈的震动!头顶岩壁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地面也微微摇晃。空气中那股灼热、紊乱的能量感愈发浓重,令人心悸。
“外面追兵被暂时挡住,但徐无咎绝不会放过我们。”杨妙真快速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神殿区域!阿青,还有其他出路吗?”
阿青忍着伤痛,指向密道更深处:“这条密道原本通向一个靠近山腹的古老通风竖井,但百年前地动后就半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通行。那是除了正门和已知侧门外,唯一可能通往外部山体的路径了!”
“没时间犹豫了!走!”叶飞羽当机立断。他知道,留在这里,要么被徐无咎的人瓮中捉鳖,要么被失控的地脉能量吞噬。
众人不再迟疑,搀扶着伤员,点燃所有剩余的火把和照明物,向着密道深处狂奔。身后,木门在持续撞击下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刺耳,最终“轰隆”一声,伴随着碎木飞溅,被强行撞开!追兵的吼叫和脚步声迅速逼近!
“他们追上来了!”断后的石岩吼道。
“火石!用剩下的火药和碎石,把后面那段窄道给我炸塌!”杨妙真厉声下令。
“是!”火石应声,和另一名战士迅速在狭窄处布置。片刻后,一声巨响,烟尘弥漫,后方通道被落石暂时堵塞,追兵的声音被隔绝,但众人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密道倾斜向下,越走越深,空气越发潮湿闷热,岩壁上的温度也在明显升高。地脉失控的影响在这里更加直观:一些岩缝中渗出滚烫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水流;头顶不时有烧红的碎石掉落,必须小心躲避;甚至连呼吸都感到肺部火辣辣的。
“前面就是‘风吼口’,那个竖井!”阿青指着前方一个黑黝黝的、不断有强劲热风呼啸而出的洞口喊道。
洞口直径约丈许,倾斜向上,内壁湿滑,布满了被高温气流常年冲刷形成的奇异纹理。风声凄厉如鬼哭,带着灼人的热浪和浓重的硫磺味。借着火光向上望去,隐约能看到极高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但中间似乎被坍塌的岩石和坚韧的藤蔓植物层层堵塞,根本看不到通往外界的路径。
“这……这怎么上去?”一名士兵看着那几乎垂直、又被堵塞的竖井,面露绝望。别说伤员,就是完好的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也绝无可能攀爬通过。
身后的通道远处,又传来了挖掘和搬动石块的声音——追兵在清理塌方,很快又会追上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身处绝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叶飞羽。他是“持钥者”,是预言中可能带来转机的人。
叶飞羽靠在滚烫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手中的金属片在接触到这竖井中涌出的、更加狂暴的地脉乱流时,再次变得滚烫,并且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仿佛警报般的悸动。他能“感觉”到,上方堵塞的岩层中,同样有地脉能量在胡乱冲撞,而那些坚韧的植物根系,似乎也蕴含着某种微弱的、与地脉相连的生命力。
一个极其疯狂、却又或许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近乎枯竭的脑海。
他看向阿青,急促问道:“阿青兄弟,守山族传说中,有没有提到过……‘山灵’之力,除了治疗、守护,是否也能……‘疏通’?或者,与生长在此地的特殊植物产生共鸣?”
阿青一愣,旋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有!古老祭祀中,大祭司曾引导‘山灵’之力,催生圣树,疏通泉眼……但那需要极高的契合与强大的引导!尊者,您难道想……”
“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我们必须试试!”叶飞羽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绝望的脸,最后落在杨妙真和林湘玉坚定的眼神上,“我需要时间,需要集中全部精神。你们……能为我争取到最后的时间吗?挡住追兵,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杨妙真没有丝毫犹豫,长剑一横,挡在通往竖井的通道口,对石岩、阿青和所有尚能战斗的人沉声道:“布防!死守此地!为叶将军争取时间!”
林湘玉则迅速将重伤员安置到相对安全的角落,拿起药杵和短刃,站在杨妙真身侧,眼神决绝。
叶飞羽不再多言,踉跄着走到竖井正下方,盘膝坐下,将那块光芒黯淡的金属片双手合握于胸前,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试图对抗或引导那狂暴的地脉乱流——那只会让他瞬间崩溃。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金属片最深处的、那一缕与核心光珠同源的、纯净而温和的“本源”联系中。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抓住唯一一根定海神针。
他回忆着在核心光室中,光珠旋转、星河运转、地脉平静奔流的景象;回忆着那幅“能量路径”图中,能量如溪流般顺畅穿行于山体的脉络;回忆着古老壁画中,祭司引导能量催发生机、疏通阻塞的意象……
他将这些感知、意念,连同求生的渴望、守护同伴的决心,毫无保留地、如同祈祷般,灌注进手中的金属片,再通过金属片,尝试着向周围狂暴的地脉能量、向竖井岩层中那些顽强的植物根系、甚至向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一丝“山灵”意志,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呼唤与请求——
不是对抗,而是共鸣。不是索取,而是疏导。以钥为引,请予生机一线……
起初,毫无反应。只有狂暴的热风呼啸,追兵挖掘声越来越近,同伴们紧张的呼吸和兵器碰撞声。
叶飞羽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碎。
但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手中的金属片,猛地迸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乳白色光点!那光点虽小,却如同黑夜中的星辰,瞬间照亮了他紧闭的眼睑和苍白的脸!
紧接着,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竖井内壁上,那些被高温气流熏烤得近乎焦黑的、异常坚韧的古老藤蔓根系,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蠕动、伸展!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堵塞竖井的岩缝,开始缠绕、固定那些松动的石块!
同时,叶飞羽感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蓬勃生机的意念,从那些植物根系,甚至从脚下的岩石深处传来,与金属片的光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这共鸣并非直接提供力量,更像是一种……“许可”和“协同”?仿佛沉睡的“山灵”在混乱中,勉强辨认出了“钥匙”的气息,并允许他,借助此地万物与地脉残存的自然联系,进行最后一次“疏导”尝试!
叶飞羽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直接操控狂暴的宏观能量,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于那一点纯净光点,引导它如同最灵巧的织工,以金属片为支点,以那些蠕动的植物根系为“线”,开始在堵塞的岩层中,勾勒出一条极其细微、却相对稳定的“能量疏导通道”!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且对叶飞羽精神力的消耗堪称恐怖。他七窍都开始渗出血丝,身体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志强撑。
而此时,后方通道的塌方处传来一声巨响——追兵,突破了!
“他们来了!挡住!”杨妙真清叱一声,率先冲上!
最后的血战,在狭窄灼热的密道尽头,轰然爆发!刀光剑影,怒吼惨嚎,与竖井中藤蔓蠕动、岩石微移的细微声响,以及叶飞羽那微弱却执着的精神引导,交织成一曲绝境求生的悲壮乐章。
那一点乳白色的光,在混乱与黑暗中,微弱而顽强地闪烁着,如同风暴眼中,唯一指引方向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