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的内容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让秘密小分队的每个人都感觉喘不过气。尤其是那句“丹成之日,大事可期”,像悬在头顶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小泉在屋里转了三天的圈,薅掉了十七根头发(他自己数的),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光等着天上掉线索,得主动出击!而目前最有可能挖到新料的突破口,还是阿蛮那条“烧鹅线”。
“阿蛮!”小泉把正对着院子里一棵枣树流口水(幻想那是烤羊腿)的憨货叫到跟前,表情严肃,“上次码头兄弟们的消息很有用!但还不够细!咱们得知道,靖王那别院里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光知道运进去矿石和药水不行,得知道里面的人什么情况,那地方到底有多邪门!”
阿蛮一听,立刻把胸脯拍得山响:“泉哥放心!俺这就再去!这次带啥?烧鹅还是酱肘子?要不都带上?”
小泉想了想,从苏婉清批的经费里又抠出一些碎银子塞给阿蛮:“光请客吃饭还不够。这次,你直接去码头,找活干!就找那些往西边,特别是可能往靖王别院方向送货的活儿!跟那些力工兄弟们一起扛包!一边干活,一边唠嗑,打听消息!”
阿蛮眼睛一亮!这个他擅长啊!扛包是他的老本行,唠嗑可以在干活的时候进行,两不耽误!“好嘞!俺这就去!”
于是,阿蛮再次来到了熟悉的漕帮码头。这次他没带烧鹅,而是换上了一身半旧但结实的粗布短打,把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那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往力工聚集的招工处那么一站,立刻就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嘿!阿蛮兄弟,又来照顾兄弟们生意啦?” 认识他的力工笑着打招呼。
阿蛮憨憨一笑:“闲着也是闲着,找点活儿干,活动活动筋骨!”
正好,有一批标注着“西郊庄园用”的货物正在装车。那是几十个封得严严实实的麻袋,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郁刺鼻的药材混合气味,正是往靖王别院方向去的。
“这活儿,算俺一个!”阿蛮二话不说,上前就拎起两袋最沉的,轻轻松松扛上肩膀,脚步稳健地走向等待的马车。那举重若轻的架势,看得旁边几个正准备接这趟活的力工目瞪口呆,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有这憨大个儿扛大头,他们能轻松不少!
阿蛮一趟又一趟,力大无穷又任劳任怨,很快就跟这趟活的几个力工混熟了。休息间隙,大家坐在阴凉处喝水擦汗。阿蛮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用汗巾抹了把黑黝黝的脸,然后“无意”地叹了口气,瓮声瓮气地说:“这趟活儿……味儿可真冲!比俺们山里烂了半个月的野猪肚子还难闻!送到那大宅子里,里面的人受得了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力工喝了口水,苦着脸接话道:“受不了也得受啊!那宅子里的味儿更冲!你是没进去过,俺们也只是把货卸在外院。就那门口一站,那股子药味、硫磺味、还有说不出的腥气混在一起,直往脑门子里钻,待久了头晕眼花,几天都吃不下饭!”
另一个年轻些的力工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恐惧:“何止是吃不下饭!我听说,在那宅子最里头干活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都是签了死契或者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隔三差五就得换一批!出来的那些,啧啧,一个个瘦得跟麻杆儿似的,眼窝深陷,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能倒!问他里面干啥,要么闭着嘴不说话,要么就眼神发直,跟丢了魂儿一样……”
“瘦脱相了?”阿蛮心里一紧,想起了小泉说的“试药”,连忙追问,“就没一个囫囵个儿出来的?”
年长的力工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反正俺是没见着精神好的出来过。而且……有传闻说,有些根本就没出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带着忌讳。
年轻力工也打了个寒噤,连连点头:“对对!王五,就以前常跟咱们一起扛活的那个,他表舅好像就被招进去做过工,后来……人就没信儿了,家里人去问,就说病死了,给了一笔钱封口。可他表舅进去前,壮得跟头牛似的!”
阿蛮听得心头咚咚直跳,虽然早有小泉和药老的推测打底,但亲耳听到这些来自最底层的、活生生的细节,感受还是完全不同。那别院在他心里,不再仅仅是个神秘的阴谋据点,而是变成了一个吞噬活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窟。
他又陪着几个力工干完了剩下的活,直到把所有“气味感人”的麻袋都装上车。结工钱的时候,管事的多给了阿蛮几个铜板,拍着他的肩膀赞道:“好力气!下次有活儿还找你!”
阿蛮揣着工钱和沉甸甸的消息,闷头往回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憨厚的脸上第一次没了对食物的向往,而是布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不太懂朝堂争斗,也不太明白长生丹药,但他知道,把人关起来干活,干到瘦脱相,甚至可能害死,这绝对是大大的坏事!是山里老猎人说的,该遭雷劈的坏事!
回到住处,阿蛮顾不上喝水,立刻找到小泉,把他听到的关于“别院里气味冲人”、“干活的人隔三差五换一批”、“出来的人都瘦脱相、眼发直”,甚至“有些人根本没出来”的细节,一五一十,用他那朴实的语言,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小泉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药老则是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以活人试药……果然如此。这般行径,与魔道何异?”
苏婉清俏脸发白,掩口道:“如此看来,那别院不仅是炼丹之所,更可能是一座……囚牢,甚至是一座坟场!”
阿蛮带回的信息,或许零碎,却从最直观、最残酷的角度,印证了靖王正在进行的勾当是何等丧心病狂。这不仅让他们的调查方向更加明确,更在每个人心头点燃了一把愤怒的火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