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刚将白夜那杯茶放下，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便轻轻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瞥了一眼，是日程提醒，但嘴角却几不可查地抿了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温婉得体的笑容，对李小邪道：“邪哥，夏小姐的视频通话请求，接进来吗？她说有重要的事。”
李小邪正琢磨着白夜那间“彻底消毒”的办公室到底会是什么光景，闻言愣了一下。夏雪娆这时候来视频？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自带降温效果的白夜，心里莫名有点发虚，但面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接进来吧，估计是片场又有什么新鲜事要念叨。”
林婉儿点了点头，走到会议室前方的智能屏幕前操作了几下。很快，屏幕亮起，夏雪娆那张明媚动人、此刻却带着些许疲惫的精致脸庞出现在画面中。她似乎正在拍摄间隙的休息室，背景还能看到一些服装和器材。
“邪哥！”夏雪娆看到李小邪，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声音带着亲昵的甜糯，“想我没？我刚拍完一场哭戏，眼睛都肿了……”她习惯性地撒娇，但话音未落，目光就自然而然地扫过会议室，然后，定格在了李小邪身边那个即使隔着屏幕也无法忽略的身影上。
白夜依旧坐得笔直，戴着墨镜和口罩，侧脸线条冷峻，一身白西装纤尘不染，与会议室里其他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夏雪娆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脸上的笑容未减，但眼底却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这位是……？”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多了点别样的意味，“邪哥，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气质独特的朋友？之前都没听你提过呢。”
李小邪摸了摸鼻子，感觉会议室里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微妙。他干笑一声：“啊，这是我师弟，白夜。刚来公司帮忙。”他试图轻描淡写。
“师弟？”夏雪娆的语调微微上扬，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白夜身上又转了一圈，从那一丝不苟的白发（鬓角）到纤尘不染的西装，最后落在白夜即便坐着也显得疏离的姿势上。她忽然展颜一笑，笑容明媚，却带着属于明星的、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原来是白夜师弟啊，果然一表人才。邪哥以前在山门，多亏你照顾了吧？现在还要麻烦你保护他，真是辛苦了。”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现了礼貌，又隐隐强调了“以前”和“现在”的区别，以及她和李小邪之间更“现在”的亲密关系。
白夜的反应是——毫无反应。他甚至没有朝屏幕看一眼，仿佛那上面跳动的人像和声音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觉得椅子扶手的角度还不够完美。
夏雪娆的笑容不变，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她还准备说什么，就在这时——
一阵极具穿透力、几乎要炸裂听筒的手机铃声，从李小邪的口袋里疯狂响起。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柳飘飘”。
李小邪头皮一麻，直觉告诉他，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他硬着头皮在众人（尤其是屏幕里夏雪娆骤然变得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喂”一声，柳飘飘那元气十足、此刻却夹杂着明显火气和焦急的清脆嗓音就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
“师兄！！！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人了？！”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连屏幕那头的夏雪娆都隐约听到了，眉梢微微一动。
“什、什么藏人？你胡说什么呢？”李小邪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压低声音。
“还装！我都看到群里的照片了！柯文静那个头号花痴发的！你身边那个穿白衣服、戴墨镜装酷的家伙是谁？！新招的模特吗？长得……长得是还行啦，但一看就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看比我重要了？”柳飘飘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充满了不讲理的指控和浓浓的醋意。
李小邪扶额：“那是我师弟！白夜！来帮忙的！什么模特，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师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师弟？！”柳飘飘的声音更高了，“师兄你果然有事瞒着我！还有，夏雪娆是不是又给你打视频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她是不是也在？你们是不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不带我？！”
这都哪跟哪啊……李小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会议室里其他人表情各异，柯文静捂着嘴想笑不敢笑，雷烈眼观鼻鼻观心，温老笑呵呵地捋着胡子，林婉儿低头整理着托盘，嘴角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弧度。白夜……白夜依旧置身事外，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了他那瓶进口消毒喷雾，对着自己周围的空气轻轻喷了两下。
屏幕里，夏雪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笑容灿烂，带着点看好戏的狡黠：“飘飘妹妹，还是这么有活力呀。我们是在开会，正事哦。”她特意强调了“正事”和“我们”。
“夏雪娆！果然是你！”柳飘飘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跳起来，“你别想趁机跟师兄套近乎！我告诉你，我明天……不，我今晚就买票回去！师兄，你给我等着，还有那个白衣服的师弟，我要亲自审查！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不许走太近！尤其是师兄你，不许被他那张冷脸骗了！听到没有！”
说完，根本不给李小邪反驳的机会，“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作响，会议室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消毒喷雾“呲呲”的细微声响还在继续。
白夜终于停下了喷洒的动作，将喷雾瓶仔细收好。他仿佛刚刚注意到这尴尬的局面，缓缓转过头，墨镜朝向李小邪，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在已经涟漪阵阵的水面又投下一颗小石子：
“师兄，”他问，“你的社交关系，一直如此……复杂且低效吗？”
李小邪：“……”
屏幕里，夏雪娆笑得更欢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但看着白夜的眼神，那份探究和隐藏的较量意味，似乎更深了。
林婉儿适时地走上前，温声道：“邪哥，夏小姐，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去准备一下白先生办公室的交接事宜。”她说着，目光平静地扫过白夜，又对屏幕上的夏雪娆礼貌地点点头，举止无可挑剔，却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场。
一场会议，因为一个新成员的加入，和两通来自远方的联络，瞬间变得微妙而“热闹”起来。李小邪忽然觉得，应对冥王的刺杀，或许都比处理眼前这无声处听惊雷的场面要简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