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鼻子刚打完喷嚏，夜澜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她嘴边收回，那根连接寒髓芝的丝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它不再指向裂隙正面，而是斜斜地扎向地面深处，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
“它动了。”幽瞳声音很轻，尾巴不自觉地缩紧，“门……真的在开。”
夜澜盯着护心镜里那根微微发亮的丝线，指尖一用力，直接将它扯断。断裂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腹窜上来，他立刻运转灵力将其逼出体外。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裂隙核心的方向。
黑雾翻滚，吸力仍在，但比刚才弱了不少。孤鸿子站在高岩上，正引导几位长老往阵基中注入灵力，金光层层扩散，仿佛真能压制邪祟。可夜澜知道，那屏障根本不是为了救人。
真正的危险，在下面。
“你能再看一次吗？”他低声问肩头的幽瞳，“看清那扇门后面是什么。”
幽瞳点头，闭上眼。发间的月牙簪缓缓亮起，血瞳睁开时，三勾玉开始旋转。她的呼吸变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时间一秒过去。
忽然，她身体一僵。
“有东西……”她喃喃道，“核心位置，有一块黑色晶体，很大，浮在半空。周围全是扭曲的能量带，像锁链一样绕着它转。”
夜澜眼神一凝：“它是不是活的？”
“不像。”幽瞳皱眉，“但它在‘呼吸’。表面的混沌之力一胀一缩，节奏很慢……就像心跳。”
话音未落，那黑色晶体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猛然一震。
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束从裂隙深处射出，速度快得看不见轨迹，直奔夜澜面门而来。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雷鳞蛟泡的茶让他神经反应快了一瞬，黑光擦着面具边缘掠过，轰在身后地面上。
一声巨响。
泥土炸开，留下一个深坑，边缘焦黑，还在冒着青烟。靠近坑口的几株枯草瞬间化成粉末。
夜澜站稳脚跟，右手已经握住了冰雷枪的枪柄。他没有冲上去，也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坑。
刚才那一击，不是无差别攻击。
是冲着他来的。
“它认得你。”幽瞳伏在他肩上，声音有些发抖，“我看到它震动的时候，内部有一道纹路亮了一下……和你面具上的冰纹，很像。”
夜澜没回应。
他抬手摸了摸右脸的面具，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这枚面具是他重生后亲手炼制的，从未示人，更不可能被人复制。
可那晶体，为什么会对他有反应？
他低头看向护心镜。寒髓芝已经被他封进玄冰，此刻安静地躺在夹层中，但根部残留的一小截丝线，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
这不是巧合。
寒髓芝被改造过，成了媒介。而那扇门后的晶体，正在通过它，观察外界。
甚至……观察他。
“我们得再试一次。”夜澜沉声说，“这次，我要亲自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行！”幽瞳立刻反对，“它已经发现我们了，再用月神真眼，它会直接锁定你的识海！”
“那就让它锁定。”夜澜冷笑，“我不怕它看，我怕它藏。”
他说完，左手结印，体内冰雷双脉同时运转。灵力涌动间，衣袍自动延伸成阵图，护住全身。与此同时，他悄然启动幻天塔第六层。
天机洞察，开启。
识海中立刻浮现出战场的能量分布图。所有灵力流动都被标记成不同颜色的线条。他一眼就看到了异常——那块黑色晶体并不只是被动释放能量，它在吸收。
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灵力波动，尤其是孤鸿子布下的屏障所引导的那一股，正源源不断地渗入地下，流向晶体。
它在进食。
而且吃得很饱。
“它不是封印装置。”夜澜眯起眼，“它是容器。有人把它放在这里，用来收集战场上的灵力与情绪，养它。”
“养它干什么？”幽瞳问。
“等它醒来。”夜澜声音低了下来，“或者，等某个特定的人出现。”
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一沉。
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集体堕魔，唯一幸存的月神守护者以命相搏，留下了轮回蛊。而他的母亲，正是最后一代月神血脉持有者。
如果这晶体真是某种意识载体……
那它等的，会不会就是他？
“再来一次。”他对幽瞳说，“这次我陪你一起看。”
幽瞳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头。她再次闭眼，月神真眼全力开启。这一次，夜澜将自己的神识顺着她的感知延伸出去，如同共用一双眼睛。
视野穿过层层黑雾，越过翻腾的魔气，终于抵达裂隙最深处。
那块黑色晶体悬浮在虚空中央，表面流动着粘稠的混沌之力。它的确像一颗心脏般缓慢起伏，每一次跳动，都会让周围的能量锁链轻微震颤。
而在晶体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模糊，扭曲，看不清面容。
但当夜澜的神识靠近时，那人影突然抬头。
两人的视线隔着亿万空间，隔着生死轮回，撞在一起。
刹那间，夜澜胸口一闷，像是被重锤砸中。他猛地后退一步，面具下的皮肤泛起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扎进肉里。
“你看到了什么？”幽瞳急声问。
夜澜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手，看着指尖渗出的一丝血迹。那是刚才神识被反噬的结果。
“那个人影……”他缓缓开口，“他知道我会来。”
幽瞳愣住。
“而且他不是被困在里面。”夜澜盯着裂隙深处，声音冷得像冰，“他是故意留在那里的。他在等我靠近，等我打开那扇门。”
“谁会这么做？”
“一个以为自己还能救我的人。”夜澜冷笑，“或者，一个想亲手毁掉我的人。”
他话音刚落，那块黑色晶体再次震动。
这一次，没有射出黑光。
而是从表面裂开一道缝隙。
里面的东西，开始往外渗。
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
是一种黑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丝线，细细的，像蛛网一样慢慢向外蔓延。它们贴着地面爬行，悄无声息地朝着战场各处延伸。
其中一根，正朝着孤鸿子脚下的高岩爬去。
另一根，则直奔夜澜所在的位置。
“小心！”幽瞳突然喊。
夜澜立刻跃开原地。下一秒，那根黑丝扎进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泥土瞬间变黑，迅速腐烂。
“它在试探。”夜澜低声道，“用这种方式标记目标，收集信息。”
“那你刚才看到的人影……”
“不是幻觉。”夜澜盯着那根被他躲过的黑丝，“他是真实的。而且他和我之间，有过某种联系。我能感觉到。”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枚未使用的净魔丹。丹药表面金色符文还在流转，湛蓝色的药身透着温和的光。
可就在靠近黑丝的一瞬间，丹药表面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
像是受到了刺激。
夜澜眼神一冷。
净魔丹里融入了他的月神血脉，能净化混沌之力。可现在，它对那黑丝产生了反应——说明那丝线里，也有月神的气息。
“这东西……”他喃喃道，“和我同源。”
幽瞳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担忧。
夜澜却笑了。
“有意思。他们以为埋个陷阱就能困住我？”
他抬手，将净魔丹捏碎，药力瞬间爆发。一圈蓝光扩散开来，附近几根黑丝接触到光芒，当场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既然你想看我，”他望着裂隙深处，声音清晰而冰冷，“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他说完，摘下了面具。
右脸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狰狞而真实。但他毫不在意，反而迎着那股吸力，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幽瞳突然浑身一颤。
“夜澜！”她指着裂隙深处，“那扇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