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嘴唇还在动，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夜澜眼神一紧，抬手打出一道灵印，将她彻底送入后方阵法深处。那道光幕刚合拢，裂隙猛地一震。
黑雾翻滚的速度变了。
不再是规律的呼吸节奏，而是剧烈抽搐，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地面开始震动，高台边缘的石砖一块块崩裂，坠入下方翻涌的魔气之中。
“不对！”夜澜低喝一声，转身就往回冲。
他脚刚落地，裂隙猛然扩张，直径瞬间暴涨三倍。一股漆黑如墨的气流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焦味，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迅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几座临时搭建的了望塔直接化作黑烟，连残渣都没留下。
“魔气腐蚀性极强！”铁无锋大喊，一把拽住身边一名弟子往后跳开。那人袖角沾了一丝黑雾，转眼间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黑溃烂，惨叫还没出口就被同伴捂住嘴拖走。
夜澜站在原地没动，右手一扬，冰雷双系灵力交织成网，在前方撑起一道屏障。黑雾撞上电网，发出“滋啦”声响，冒出大量白烟。可只撑了不到三息，电网边缘就开始发黑断裂。
“挡不住。”他收回手，眉头皱死。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传来一阵尖锐嘶鸣。十几道黑影从里面窜出，形态各异，有的像狼，有的像蛇，全是靠魔气硬生生凝出来的怪物。它们一落地就开始攻击最近的修士，爪子拍在护盾上，立刻留下腐蚀痕迹。
“列阵！雷网压制！”夜澜吼了一声。
前方雷系修士立刻结阵，电弧连成一片，勉强逼退几只低阶魔物。但更多的黑影还在往外冲，其中一只体型巨大，形似巨猿，浑身缠绕黑雾，一拳砸在地上，直接轰出一个三丈深的坑。
“这些不是普通魔物。”铁无锋喘着气跑过来，“它们是魔气压缩成型的实体，密度太高，普通攻击打不散。”
夜澜盯着那只巨猿，眼神冷了下来。“那就用物理隔离。你的玄铁软甲耐高温抗腐蚀，能当核心材料用。”
铁无锋愣了一下。“你要现场建墙？”
“没时间运材料了。”夜澜盯着裂隙，“必须在这里挡住它，否则整个中州都会被吞进去。”
铁无锋咬牙，一把扯下身上的玄铁软甲，扔到地上。“行！我来当第一块基石！”
他单膝跪地，左手按在软甲上，右手指尖划破掌心，血符瞬间画成。腰间的熔岩葫芦自动打开，一股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浇在软甲上。金属迅速融化，与高温液态合金混合，变成一种半透明的银灰色浆体。
“所有人听令！”夜澜转身大喝，“炼器组跟我来！把符文刻进墙体基座，三层叠加，方向朝外！”
七八名炼器弟子立刻围上来，各自取出刻刀和符笔。有人负责控温，有人布阵，铁无锋亲自指挥每一处符文走向。墙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第一段三尺高的合金墙很快成型，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纹路，稳稳立在前线。
黑雾扑来，撞上墙面，竟然被弹开了一部分。
“有效！”一名弟子激动地喊。
“别松懈！”铁无锋吼道，“继续浇筑！加厚到一丈！”
夜澜站在墙前，双手不断释放冰雷之力，为施工争取时间。每一次魔气冲击，他都要硬接一次，掌心已经渗出血丝，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突然，裂隙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夜澜猛地抬头。
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从裂缝中心缓缓探出——那是一只由纯粹魔气压缩而成的巨爪，五指如同山峰般粗壮，指尖冒着黑火。它没有立刻落下，而是悬停在半空，仿佛在锁定目标。
“它要砸指挥台！”铁无锋反应过来。
可他们已经来不及撤了。
就在巨爪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白影从后方阵法中疾射而出。幽瞳睁着眼，瞳孔泛红，三尾完全展开。她冲到夜澜和铁无锋中间，双手结印，空间波动骤然炸开。
三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巨爪轰然砸下，原本站立的位置被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碎石飞溅，气浪掀翻了附近三名修士。
他们出现在百米外一处残垣上，夜澜踉跄一步才站稳。幽瞳直接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强行用了能力。”夜澜扶住她肩膀。
幽瞳摇头，声音很轻：“它……想杀你。”
铁无锋喘着粗气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快速延伸的合金墙。“墙还没完，得回去。”
“先稳住前端。”夜澜看着远处，“魔气已经开始渗透墙体底部，再不加固，整面墙都会废。”
他正要动身，忽然察觉脚下震动加剧。低头一看，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雾正从里面往上冒。
“不止一个出口！”铁无锋脸色变了，“它在下面也开了口子！”
夜澜立刻传令：“通知所有队伍，地下出现分支裂隙，立即封锁通道！雷嗔那边怎么样？”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雷将军死死守住了东侧，但压力太大，已经有两名金丹修士重伤退出战斗。”
“让重甲营顶上去。”夜澜沉声下令，“告诉雷嗔，撑住就行，我不需要他赢，只要不让任何东西越过防线。”
传令兵领命而去。
铁无锋抹了把脸上的灰，重新走向合金墙。“我去把最后一段符文刻完。”
“我掩护你。”夜澜跟上。
两人刚落地，几只小型魔物从黑雾中扑出。夜澜抬手就是一记冰锥穿透三只，雷弧扫过最后一只，将其炸成碎片。铁无锋借机冲到墙边，右手抓起刻刀，左手按住仍在发烫的墙体，开始最后一道封印符文的刻画。
夜澜站在他身后，双臂张开，冰墙与雷网交替升起，形成移动屏障。每一次魔气冲击，他都要调整位置，肩胛处已经被擦伤，衣袍裂开一道口子。
“还差三笔！”铁无锋咬牙。
黑雾再次聚集，一只蛇形魔物猛然窜出，直扑铁无锋后颈。
夜澜侧身一挡，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口，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没管伤口，反手一掌将那怪物拍碎。
“完成了！”铁无锋收刀，双手拍在墙体上。
整面墙骤然亮起金光，符文层层点亮，最终连成一片防护罩，将前线牢牢护住。魔气撞上光幕，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暂时稳住了。”铁无锋瘫坐在地，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一样，全身蒸腾着热气。
夜澜看了看裂隙，又回头看向幽瞳的方向。她仍躺在阵法内，一动不动，月牙发簪的光几乎熄灭。
他握紧拳头，指节还在流血。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
不是之前的嘶吼，也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一种……有节奏的震动，像是某种语言。
夜澜猛地抬头。
裂隙边缘，黑雾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状的核心。而在那漩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双眼睛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