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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凶威惊蛰

那声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中的咆哮,带着令人心悸的沉重力道,狠狠撞在驿站残破的墙壁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断壁簌簌落下更多碎石和泥灰,地面持续了数息的震颤,如同踩在了一头不安分的巨兽背上。

紧随其后的,是那股席卷天地、弥漫四野的恐怖气息!阴冷、暴戾、充满了死亡与不祥的腐朽味道!它并非单纯的威压,更像是一种实质性的污染,瞬间侵入了驿站内每一寸空间。残余的焦糊味被这股气息覆盖,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败混合的腥甜。

“唔!”刚刚苏醒、身体还极度虚弱的杜莺歌首当其冲,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圣莲带来的勃勃生机似乎都在这股凶戾气息的冲击下黯淡了几分。

梁卉和欧阳晓晓同样气血翻腾,脸色发白,体内真气运转都感到明显的滞涩。上官燕舞寒冰真气自行流转护体,但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惊骇,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令人绝望的恶意!

驿站内,唯一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只有尺先生。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穿透黑暗的鹰隼,死死锁定着气息爆发的源头——岩城方向。手中的黝黑铁尺,震颤的嗡鸣声愈发清晰、低沉,仿佛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透着一股凝重与戒备。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场,将侵袭而来的凶戾气息隔绝在外,护住了身后一小片区域。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欧阳晓晓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驿站外被风雨和黑暗笼罩的方向,指间的透骨钉扣得更紧,指节发白。

“源头…是岩城!”黄天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强行压下体内因冰魄寒气与莲子生机冲突带来的剧痛,以及透支后的强烈眩晕感。那股凶戾气息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他归真境的感知,带来更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碎片——崩塌的城墙、扭曲的黑气、非人的嘶吼…还有一股隐隐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裘百戾的气息?但这股气息被放大了百倍,充满了混乱与毁灭!

“赵明德…他到底在岩城做了什么?!”上官燕舞扶着黄天越的手臂,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冰冷,心也沉了下去。这股气息的邪恶与强大,远超想象,绝非寻常军队或武林高手所能拥有。

“不是天灾。”尺先生平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惊骇猜测。他缓缓收回望向岩城的目光,那锐利如刀的眼神重新归于古井般的深邃,但手中的铁尺依旧嗡鸣不止。“是人祸。邪秽之气,秽土转生,逆乱阴阳…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肠。”

“邪秽之气?秽土转生?”梁卉作为药王谷传人,对这类涉及生死的邪术禁忌有所耳闻,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传说中…那是用生魂血肉献祭,强行唤醒、扭曲、操控亡者或濒死强大存在的阴毒秘法!施术者必遭天谴,而被唤醒的…是只知杀戮的怪物!”

“唤醒…亡者?”杜莺歌虚弱的声音带着恐惧,“难道是…裘百戾?!”

黄天越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刀:“不止是他…那气息驳杂混乱,充满了无数怨毒与不甘的嘶嚎…赵明德,恐怕是献祭了整个岩城地牢里的囚徒,甚至是…部分他的‘自己人’!”他回想起岩城地牢深处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怨气,再结合此刻感受到的混乱凶戾,一个可怕的推测浮上心头。赵明德为了对付他们,为了所谓的“霸业”,已经彻底疯了!

一股寒意,比冰魄劫的残留更甚,瞬间席卷了驿站内所有人。

就在这时,尺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驿站外的风雨深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有人来了。带着…血腥和死气。”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破了雨夜的死寂,正快速朝着驿站方向奔来!马蹄声中,还夹杂着惊恐的呼喊和绝望的哭嚎!

“戒备!”上官燕舞瞬间起身,挡在黄天越和杜莺歌前方,长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欧阳晓晓身影一闪,已悄无声息地贴近驿站那个被黄天越撞开的巨大破洞边缘,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

黄天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种种不适。归元真气在经脉中艰难却坚定地流转起来,虽然速度缓慢,远不及全盛之时,但那股虚弱眩晕感正在被强大的意志力驱散。他扶着身后冰冷的断壁,缓缓站直了身体。半边身体的冰寒麻木依旧存在,莲子生机与冰魄劫残留的冲突也并未平息,但这具历经淬炼的身体和归真境的意志,让他迅速从濒临崩溃的边缘稳定下来。他伸手握住了插在一旁地上的雪魄剑柄,冰冷的触感传来,剑身微鸣,一股同源的冰寒气息涌入体内,反而让他混乱的内息稍稍平复了一丝。

“扶我过去。”黄天越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上官燕舞立刻会意,小心地搀扶着他,走到破洞边缘,与欧阳晓晓和尺先生并立。

风雨中,影影绰绰的人影终于出现在驿站前方泥泞的道路上。人数大约有二三十人,个个狼狈不堪,丢盔弃甲,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他们簇拥着几匹同样惊惶不安的战马,马背上驮着几个重伤昏迷的人。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迹和泥污,却洗不掉每个人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为首一人,身穿破损的将领铠甲,头盔早已不知所踪,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混合着雨水不断流下。他正是之前带领部分岩城守军追击黄天越等人的那位偏将!此刻他眼中再无半分军人的悍勇,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悸和茫然。

“救命!救命啊!”看到驿站中透出的微弱火光(来自尚未熄灭的余烬和残留的莲子生机光晕),以及洞口站立的黄天越等人,这群溃兵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哭喊着涌了过来,却在距离驿站十丈开外,被尺先生那无形的气场所阻,再难寸进。

“站住!”欧阳晓晓清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锋利的警告。数枚淬毒的透骨钉在她指间闪烁着幽光。

溃兵们猛地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驿站洞口那几道在风雨中如同山岳般的身影,尤其是那个手持黝黑铁尺、气息深不可测的青衣人,以及被上官燕舞搀扶着、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如鹰的黄天越。

“是…是你们?!”那偏将认出了黄天越和上官燕舞,脸上恐惧更甚,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淹没,“岩城…岩城完了!怪物!全是怪物啊!”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说清楚!岩城发生了什么?”黄天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风雨和溃兵的哭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偏将浑身一哆嗦,如同被冷水浇头,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着黄天越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仿佛找到了一丝主心骨,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嘶吼道:

“是…是赵明德!那个疯子!他…他把地牢里所有死囚,还有…还有之前战斗中重伤不治、被他秘密关押的几十个精锐亲卫…全部拖进了城主府的地宫!我们…我们听到地宫里传来非人的惨叫和…和某种可怕的咀嚼声!然后…然后就是那声巨响!整个岩城都在晃!”

“地宫炸开了!”另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惊恐地补充道,“从里面…从里面爬出来好多…好多‘东西’!它们…它们有的穿着破烂的囚服,有的穿着我们兄弟的铠甲,但…但它们都不是人!眼睛是红的!身上冒着黑气!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见人就咬!见人就撕啊!”

“裘百戾!”又一个士兵尖叫起来,声音充满了崩溃,“我看见了!是裘百戾!但他…他变得好大!像座小山!浑身都是黑气和烂肉!他…他一口就吞了孙先生(指孙幕僚留在城中的另一个心腹)!还有好多兄弟…都被那些怪物撕碎了!”

“它们…它们吃人!它们在吃人啊!”溃兵们回想起那地狱般的场景,纷纷崩溃大哭,瘫软在泥泞中。

驿站内,一片死寂。

杜莺歌紧紧抓住梁卉的手,身体微微颤抖。上官燕舞和欧阳晓晓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梁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秽土转生,邪秽之气…传说化为了血淋淋的现实!

黄天越握着雪魄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体内的归元真气在愤怒和杀意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薪火,加速运转起来,强行压制着伤势和冰寒。赵明德!献祭生魂,唤醒邪秽!以满城生灵为代价,制造杀戮兵器!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那些怪物…现在在哪?”黄天越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追…追着我们出来了!”偏将惊恐地指向来路,“它们…它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在追杀所有活物!速度…速度很快!我们…我们跑不过它们!”他话音刚落。

嗷——呜——!!!

一声充满暴戾、嗜血、非人痛苦的恐怖嘶嚎,猛地从驿站前方不远处的山林中炸响!这嘶嚎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瞬间压过了风雨声和溃兵的哭嚎!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嘶嚎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彼此呼应,如同群魔乱舞!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混杂着腐烂气息的凶戾黑气,如同实质的潮汐,随着嘶嚎声,从山林中汹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溃兵们瞬间炸开了锅,如同受惊的兔子,哭爹喊娘,再也顾不上什么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向驿站两侧和后方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来了!”欧阳晓晓瞳孔骤缩,指间的透骨钉蓄势待发。

上官燕舞长剑完全出鞘,雪亮的剑身映照着驿站内残余的火光,寒气四溢。

尺先生手中的铁尺嗡鸣声陡然拔高,尺尖微微抬起,指向嘶嚎传来的方向。

黄天越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与凶戾涌入肺腑。他松开了上官燕舞搀扶的手,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独自站在了破洞的最前方。归元真气在体内奔腾咆哮,强行贯通着因寒气冲突而滞涩的经脉,一股沛然的气势,混合着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缓缓升腾而起,竟隐隐与那席卷而来的凶戾气息分庭抗礼!

“燕舞,晓晓,守好驿站,护住莺歌和小卉!”黄天越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目光如电,穿透雨幕,锁定了前方山林中快速移动的几道扭曲黑影,“这些邪秽,交给我。”

话音未落,山林边缘的树木猛地向两侧炸裂!

几道身影,带着浓郁的黑气,如同炮弹般冲了出来!

它们的形态各异,但都扭曲得不成人形。一个体型庞大,依稀能看出穿着残破的岩城守军重铠,但铠甲已被撑裂,裸露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布满虬结的肌肉和流淌着黑色粘液的溃烂伤口,头颅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瘤,上面只有一张咧到耳根、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另一个身形佝偻瘦长,四肢着地,速度快如鬼魅,浑身覆盖着破烂的囚服,皮肤干瘪如同树皮,十指却长出尺许长的乌黑骨刃,闪烁着金属光泽!还有一个,身体肿胀如同注水的皮囊,皮肤呈现半透明状,隐约可见内部翻滚的黑气和未消化的血肉残渣,它移动缓慢,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一个腐蚀性的黑色脚印!

它们猩红的、毫无理智可言的复眼,瞬间锁定了驿站洞口那唯一站立的、散发着强大生人气息的目标——黄天越!

“吼!!!”肉瘤巨口的怪物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如同坦克般迈开沉重的步伐,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率先朝着黄天越猛冲而来!腥臭的涎水混合着黑气,从它口中滴落,将泥泞的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另外两只邪秽也同时发动!骨刃怪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贴着地面,如同毒蛇般从侧面疾射向黄天越的下盘!而那肿胀的腐蚀怪则张开它那不成比例的巨口,一股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酸液,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黄天越和驿站洞口喷吐而来!

三面夹击!凶戾滔天!

驿站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梁卉紧紧捂住嘴,杜莺歌脸色煞白,上官燕舞和欧阳晓晓真气灌注兵刃,随时准备出手!

面对这非人的恐怖攻势,黄天越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沸腾的战意!

“归元…镇岳!”

他低喝一声,并未闪避,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左脚重重踩踏在泥泞的地面!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浪以他落脚点为中心,猛然爆发,向四周扩散!气浪所过之处,地面剧烈一震,飞溅的泥浆被瞬间震成粉末,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清晰圆形区域!冲在最前面的肉瘤巨口怪物,那庞大的身躯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力场猛地一滞,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就在这怪物身形停滞的瞬间!

“雪魄…惊鸿·掠影!”

黄天越的身影动了!他并未拔剑,而是并指如剑,快如鬼魅般欺近那肉瘤巨口怪物的身侧!指尖凝聚着一点极致凝练的冰蓝色寒芒——那是高度压缩的雪魄剑气!

嗤!

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怪物那粗壮脖颈侧面、一块相对完好的青黑色鳞甲缝隙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细微的、如同冰层破裂的轻响。

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脖颈被点中的地方,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色的坚冰!冰层以恐怖的速度向内侵蚀、蔓延!坚硬的鳞甲在至阴至寒的剑气面前如同纸糊!怪物猩红的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痛苦和一丝…茫然?它想嘶吼,但喉咙已被彻底冰封!

黄天越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借着前冲之势诡异地一旋,如同风中飘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侧面袭来的、带着撕裂风声的乌黑骨刃!那骨刃怪物的速度极快,一击落空,骨刃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瞬间变招,另一只骨刃如同毒蝎的尾钩,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黄天越的后心!

与此同时,那粘稠恶臭的黑色酸液洪流也席卷而至!眼看就要将黄天越和驿站洞口一起吞噬!

“哼!”驿站洞口,一直静立的尺先生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他握着铁尺的右手依旧垂在身侧,但左手却对着那喷涌而来的黑色酸液洪流,看似随意地凌空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泥沼的力场瞬间出现在驿站洞口前方!

嗤嗤嗤——!!!

那足以腐蚀金铁的恐怖酸液洪流,冲入这无形力场的瞬间,速度骤降!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胶水之中,艰难地向前蠕动、飞溅!酸液与力场接触的地方,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冒出大量刺鼻的黄绿色烟雾,但那无形的力场却坚韧无比,硬生生将这致命的攻击挡在了驿站之外!

而就在骨刃即将刺中黄天越后心的刹那!

黄天越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旋身避让的动作并未停止,在旋转的同时,插在地上的雪魄剑被他顺势带起!

呛——!

一道冰蓝色的弧光如同新月乍现!

噗嗤!

雪魄剑锋利的剑刃,精准无比地切入了骨刃怪物那干瘦佝偻、如同枯枝般的手臂关节连接处!

没有骨骼的碎裂声,只有一种切割腐朽皮革般的滞涩感。那坚韧得足以劈开岩石的乌黑骨刃手臂,在雪魄剑的锋芒和至阴至寒的剑气下,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

“嘶——!”骨刃怪物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充满痛苦的嘶鸣,断臂处喷溅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血!它猩红的复眼中凶光更盛,仅剩的一只骨刃疯狂地扫向黄天越!

但黄天越的速度更快!断臂的骨刃怪物动作因剧痛而迟滞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黄天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贴近!雪魄剑化作一道冰冷的死亡光线,直刺它那隐藏在破烂囚服下、不断起伏跳动的、散发着浓郁黑气的核心——一颗畸形的、如同黑色肉瘤般的心脏!

噗!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冰寒剑气瞬间爆发!

骨刃怪物的身体猛地僵直,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猩红的复眼中光芒迅速黯淡,浓郁的黑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从它口鼻和断臂处疯狂涌出!它抽搐了两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泥泞之中,化为一滩不断冒着气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

从黄天越踏出第一步,到肉瘤巨口怪物被冰封脖颈,再到骨刃怪物被一剑穿心毙命,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不过呼吸之间!

而此刻,那被冰封了脖颈的肉瘤巨口怪物,才因为核心未被破坏,依靠邪秽之气的支撑,强行震碎了脖颈处的大部分坚冰!它发出更加暴怒痛苦的咆哮,巨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砸向刚刚斩杀骨刃怪、似乎还未来得及收势的黄天越!

驿站内,惊呼声尚未出口!

黄天越却仿佛早已预料!他斩杀骨刃怪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借着剑势回收的力道,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同时,他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咆哮冲来的肉瘤巨口怪物,凌空虚按!

“归元…化生·逆!”

嗡!

一个淡金色的、逆向旋转的太极气旋瞬间在怪物身前浮现!

怪物那蕴含着恐怖巨力的拳头,狠狠砸在逆向旋转的气旋中心!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逆向旋转的太极气旋疯狂地吞噬、消解、转化!气旋剧烈波动,表面瞬间布满裂痕,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但就在气旋即将崩溃的刹那!

黄天越眼中精芒爆射,右手雪魄剑再次扬起!这一次,剑身上凝聚的光芒并非纯粹的冰蓝,而是内蕴金芒,外裹寒锋!

“破!”

随着一声清叱,雪魄剑化作一道金蓝交织的流光,并非斩向怪物,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剧烈波动、布满裂痕的逆向太极气旋中心!

轰——!!!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被气旋吞噬转化的怪物巨力,混合着黄天越自身注入的归元真气和雪魄剑气,在气旋内部被瞬间引爆!一股沛然莫御、蕴含着至刚至阳与至阴至寒双重属性的恐怖能量,以气旋为中心,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肉瘤巨口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又像是被投入了绞肉机!覆盖着厚甲和虬结肌肉的胸膛瞬间塌陷、撕裂!黑血、碎骨、烂肉混合着浓郁的黑气,如同烟花般向后猛烈喷溅!它庞大的身躯被这股爆炸性的混合能量狠狠炸飞出去,撞断了数棵碗口粗的树木,才如同破麻袋般摔在泥泞中,只剩下半截残躯还在微微抽搐,散发着恶臭。

而那只一直缓慢移动、试图再次喷吐酸液的肿胀腐蚀怪,也被这股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摔在泥水里,粘稠的身体几乎要散架。

驿站内外,一片死寂。只有淅沥的雨声,以及那两具邪秽残躯还在发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腐蚀声。

黄天越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强行调动真气,引爆归元化生气旋,对他本就透支的身体负担极大。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冷冷地扫过那最后一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腐蚀怪。

他缓缓抬起雪魄剑,剑尖指向那散发着恶臭的怪物。

就在这时。

“天越!”驿站内,梁卉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莺歌姐体内的生机…在躁动!莲子残留的力量…似乎和外面那些邪秽的气息…产生了冲突!”

黄天越剑势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火堆旁,杜莺歌脸色再次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她心口位置,那被莲子修复的伤口附近,隐隐有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和一丝极其淡薄的黑气在纠缠、冲突!

雪魄冰心莲蕴含的是至纯的生机,而这邪秽之气代表的是极致的污秽与死亡!两者如同水火,天然相克!杜莺歌刚刚被莲子救回,体内生机尚不稳定,此刻近距离被如此浓郁的邪秽之气侵蚀,引发了莲子生机的本能排斥和对抗!

“不好!”黄天越心中一凛。必须尽快远离此地!否则杜莺歌刚稳住的根基可能再次受损!

他不再理会那最后一只威胁不大的腐蚀怪,身形一晃,瞬间退回驿站内。

“此地不宜久留!邪秽之气会侵蚀生机,莺歌承受不住!”黄天越语速极快,目光扫过众人,“收拾东西,立刻离开!向…北走!”他瞬间做出决断,北方是连绵的深山,或许能暂时避开邪秽和可能的追兵。

“好!”上官燕舞和欧阳晓晓立刻行动。梁卉迅速将剩余的银针和一些紧要药物收好。尺先生不知何时已收起了震颤的铁尺,平静地点了点头。

黄天越走到杜莺歌身边,蹲下身,伸出右手,掌心贴在杜莺歌的背心。一股温润醇厚的归元真气缓缓渡入,帮助她平复体内躁动的莲花生机,暂时隔绝外界的邪秽侵蚀。杜莺歌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虚弱。

“我…我能走…”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黄天越的声音不容置疑,他看向梁卉和上官燕舞,“燕舞,小卉,你们轮流背着莺歌。晓晓,前方探路!前辈…”他看向尺先生。

尺先生微微颔首,身形已飘然出了驿站,如同融入雨幕的幽影,消失在北方的黑暗中,显然是为众人清除前路的障碍。

黄天越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驿站外那片被邪秽之血污染、散发着恶臭的泥泞战场,以及岩城方向那依旧被恐怖气息笼罩的天空。杀意在他眼底翻腾。赵明德…还有那被秽土转生的怪物…这笔血债,必以血偿!

“走!”他低喝一声,手持雪魄剑,率先踏入了驿站外的风雨之中。身影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步伐却异常坚定,如同一柄重新打磨、锋芒更盛的利剑,刺向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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