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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窟内,时间仿佛被万载玄冰冻结。只有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两人因心绪激荡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在死寂中回荡。

黄天越靠坐在冰冷的洞壁上,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窟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刚才那撕裂魂魄般的冰火煎熬虽已平息,但精神与真气的双重巨大消耗,如同潮水退去后留下的绵软沙滩,让他浑身乏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沉重。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炽烈的光芒,牢牢锁在冰壁那行揭示性的古老文字上——“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

“根…遗失的根…”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迷雾后的兴奋与渴望,“燕舞,你看这些剑痕…”他艰难地抬手指向那布满整面冰壁的凌乱刻痕,“起初只觉混乱磅礴,寒意刺骨。但此刻再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方才那冰火交织、濒临毁灭却又触摸到一丝新生的奇异体验,“它们不再仅仅是宣泄或混乱。每一道痕迹…都像是一个挣扎,一次尝试,一次在‘破’与‘藏’、‘毁灭’与‘新生’之间的…极端探索!”

上官燕舞轻轻扶着他,感受着他体内气息虽弱却异常精纯的流转,那是一种经过极致淬炼后的沉凝,如同被反复锻打、杂质尽去的精钢。她顺着黄天越的指引,再次凝视那森然冰壁。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被那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混乱所震慑。她催动寒玉功,精纯的至阴寒气萦绕指尖,缓缓拂过几道相对清晰的剑痕。

指尖触碰到冰痕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清晰、更复杂的意念冲击而来!并非单纯的冰冷孤绝,而是一种…在绝对的冰封与绝对的爆发之间,寻找那微妙平衡点的疯狂执念!剑痕的走势时而狂暴欲裂,仿佛要斩碎整个冰窟;时而又骤然凝滞、内敛,如同奔腾的江河瞬间冻结成静止的冰川,将所有的力量死死压缩、封存于一点。

“果然!”上官燕舞美眸中异彩连连,“这些剑痕,记录着某种…将极致毁灭之力,强行纳入极致冰寒凝练之中的…失败尝试?或者说…尚未成功的探索?”她指尖停留在一道极其深邃、边缘却异常光滑的剑痕上,那里散发的“藏锋”之意最为浓郁,“每一次狂暴的‘破’,似乎都在寻找一个临界点,试图将爆发的力量瞬间转化为最深沉的‘藏’,如同将雷霆封入寒冰…这…这简直违背常理!”

“常理?”黄天越嘴角扯出一抹带着疲惫却又无比兴奋的弧度,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灼灼,“我黄家‘惊雷破岳’,追求的是破灭万物的极致阳刚,雷霆之怒,焚尽八荒!而这冰壁剑意,追求的却是凝寒成锋,将毁灭之力冰封、压缩、积蓄,在至寒的极境中孕育更恐怖的爆发…‘雪深藏锋’!‘破非尽毁,乃极境之生’!这不是违背,这是…一体两面!是同一源头的两极!”

他越说越激动,体内那沉凝的真气似乎被这股明悟引动,竟自行缓缓加速运转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流转间隐隐透出的那股凝练锋锐之意,比之前更加纯粹。“我明白了!我黄家传承的剑典,或许只是这古老源头的一部分!是那‘破’之真意的显化传承!而这冰窟剑痕,这万载玄冰…保存了那失落已久的‘藏’之秘!唯有将‘破’与‘藏’真正融会贯通,才能窥见‘剑折雪未消’的真谛!才能…达到那刻字者所言的‘极境之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行古老文字,尤其是“融雪为薪烬,方见真金”一句,心头豁然开朗:“融雪为薪…不是将冰雪融化,而是将冰雪本身蕴含的‘寒意’、‘凝练’之力,化为淬炼真金(自身力量)的‘薪柴’!以极寒为炉,淬炼那至刚至烈的雷霆真金!这才是真正的…破而后立,极境新生!”

这念头一起,体内“惊雷破岳”真气仿佛受到无形的感召,虽总量因消耗而大减,却自丹田气海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它不再狂暴地试图挣脱那来自冰壁的“寒意”束缚,反而主动地、极其谨慎地靠近、接触那弥漫在洞窟中的古老剑意。

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的冲突碰撞。那源自冰壁的孤绝寒意,如同找到了某种共鸣,竟也温和地接纳了这股炽热而凝练的真气。丝丝缕缕的冰冷意念,如同最精微的刻刀,无声无息地渗透、缠绕着黄天越的真气。每一次缠绕,都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淬炼”之感——炽热的雷霆之力并未减弱分毫,反而在那极致冰冷的意念打磨下,变得更加精纯、内敛,锋芒深藏,仿佛暴烈的火焰被强行压缩成了炽白的针尖!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取代了之前的剧痛。黄天越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刻意引导,而是彻底放松心神,任由体内真气与洞窟中无处不在的古老剑意进行着这种缓慢而奇妙的交融与淬炼。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悠长、沉静,仿佛与这万载冰窟融为了一体。额头的冷汗不再渗出,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上官燕舞静静守在一旁,看着他进入这种玄妙的参悟状态,心中既惊且喜。她能感觉到黄天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并变得更加深邃。她没有打扰,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古老的文字。黄天越的顿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能以另一种角度去理解这冰壁的奥秘。

她伸出纤指,指尖寒玉功真气流转,轻轻拂过“逆寒而淬锋”几个字下方的冰壁。精纯的寒气渗入玄冰,新的纯净冰霜再次蔓延,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小心翼翼地“雕琢”着冰壁表面,试图揭示更深层被岁月尘封的痕迹。

时间在这冰封的世界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上官燕舞的指尖突然一顿!在“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这一行大字的右下角,新生的纯净冰霜覆盖之下,显露出了几个更加微小、更加古拙、几乎与冰壁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

那不是剑痕,也不是正文那种刚硬的古篆,而是一种类似落款的标记。

上官燕舞屏住呼吸,指尖的寒玉真气输出更加稳定,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冰霜覆盖的范围,让那几个小字清晰地显现出来。

四个字,如同四枚古老的冰晶印章,深嵌在玄冰之中:

**“—— 北冥玄主”**

* * *

迷蝶涧深处,毒雾如沸。

杜莺歌掷出的“醉梦散”香囊轰然爆开,五彩斑斓的迷幻粉末与那灰绿色的霸道毒雾剧烈反应,发出刺耳的“嗤啦”爆鸣!刺目的诡异光芒和令人作呕的混合怪味瞬间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数尺内的毒雾猛地排开、中和,形成一个短暂而混乱的“真空”地带!

“走!”杜莺歌的厉喝声穿透混乱,她一把抓住被怪味冲得头晕眼花的梁卉手臂,足尖在马鞍上重重一点!两人身形如同被强弩射出,借着爆炸产生的推力,向着侧后方毒雾相对稀薄处疾掠而去!枣红马惊恐地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却被混乱的气浪和毒雾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两人身形离地的刹那!

“吼——!”

一声非人的、饱含暴虐与痛苦的嘶吼,如同受伤凶兽的咆哮,猛地从浓雾深处炸响!伴随着吼声,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撕裂翻滚的毒雾,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一股远比之前“沙蝎”更加凶戾、更加狂暴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攻城巨锤,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撞向杜莺歌和梁卉的后心!

速度太快了!快到杜莺歌只来得及将梁卉猛地向侧前方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强行拧身,手中的“流霞”剑化作一道凄艳的绯色闪电,反手撩向身后!

铿!!!!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杜莺歌只觉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剑柄。“流霞”剑那柔韧的剑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被硬生生砸得弯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杜莺歌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外一块布满湿滑苔藓的巨石上,“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

“莺歌姐!”梁卉的惊呼带着哭腔。她摔落在潮湿的腐叶堆里,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杜莺歌。

浓雾被刚才的剧烈碰撞短暂荡开。袭击者的身影终于清晰了一瞬!

那是一个…怪物!

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肌肉虬结贲张,将身上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暗褐色污垢的皮甲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紫黑色疤痕,有些疤痕还在缓缓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最可怖的是他的头颅——脸上带着一个锈迹斑斑、只露出双眼的狰狞铁面,铁面下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涎水。而那双眼睛,在铁面具的眼孔后,燃烧着两点纯粹疯狂的、毫无理智可言的猩红血芒!他手中握着的,并非之前“沙蝎”那种奇门短刃,而是一柄沉重无比、布满尖刺的黑色狼牙巨棒!棒头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和几缕破碎的布片,正是刚才砸中杜莺歌的凶器!

“毒…毒童子?!”梁卉看清那铁面巨汉的瞬间,脸色煞白如纸,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药王谷典籍中有记载,西域“万毒教”曾以活人炼制一种力大无穷、不惧剧毒、只知杀戮的怪物,名为“毒童子”!此物需以万毒淬炼躯体,过程惨绝人寰,失败者尸骨无存,成功者亦丧失神智,沦为只知听命杀人的恐怖兵器!眼前这怪物,无论体型、特征还是那狂暴的气息,都与记载中的“毒童子”一般无二!

“沙蝎!你竟敢勾结万毒教余孽!”杜莺歌强忍剧痛,抹去嘴角血迹,挣扎着站起,美艳的脸庞上布满寒霜,眼中杀意沸腾。她终于明白,为何这毒雾如此霸道,连她的“醉梦散”都只能短暂干扰!这根本就是万毒教的秘传剧毒!

“嘿嘿嘿…”阴冷的笑声从另一侧浓雾中传来。“沙蝎”那矮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手中那柄蜈蚣节肢般的奇门短刃“百足刃”在灰绿雾气中闪烁着幽绿的光泽。“杜大家主好眼力。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他眼中闪烁着残忍和贪婪,“乖乖交出‘七心海棠’的培育秘法和‘天香续命露’的配方,或许…能给你们姐妹俩一个痛快。否则…”他瞥了一眼那如同铁塔般矗立、不断发出低沉咆哮的“毒童子”,意思不言而喻。

“做梦!”梁卉搀扶着杜莺歌,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挺直了腰板,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药王谷秘传,宁死不入邪魔之手!”

“那就…死吧!”“沙蝎”狞笑一声,身形一晃,再次隐入浓雾。“毒童子”得到指令,那双猩红的眸子瞬间锁定受伤的杜莺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沉重的狼牙巨棒带起恐怖的恶风,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轰然碾压过来!地面都在他沉重的脚步下微微震颤!

杜莺歌一把推开梁卉:“躲远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剧痛。面对这非人的怪物,硬拼力量无疑是找死!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流霞”剑不再试图格挡,剑身一抖,瞬间化作数十道飘忽不定、真假难辨的绯色光影,如同晚霞流云,缠绕向“毒童子”周身要害!每一道剑影都蕴含着阴柔的暗劲,专挑关节、穴位下手——**“流霞幻舞”**!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脆响!

“毒童子”体表那层青灰色的皮肤竟坚韧异常,“流霞”剑锋利的剑尖刺上去,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发出金铁之声!那些阴柔的暗劲透入,也如同泥牛入海,被其体内狂暴混乱的毒力和生命力轻易化解!唯有刺向铁面具缝隙和眼睛的几剑,逼得“毒童子”怒吼连连,挥舞巨棒狂乱格挡,稍稍阻滞了其攻势。

但这根本无法持久!“毒童子”力大无穷,不知疲倦,每一次狼牙棒挥击都带着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量,逼得杜莺歌只能凭借精妙身法险之又险地闪避,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她香汗淋漓,气息越发急促,左臂的伤势在剧烈动作下不断传来钻心疼痛,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迟滞。

“沙蝎”如同最阴险的毒蛇,在浓雾中神出鬼没。他从不与杜莺歌正面交锋,总是选择在杜莺歌被“毒童子”逼入死角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骤然现身!“百足刃”刁钻狠辣,带着刺鼻的腥风,直取杜莺歌的后心、腰肋、咽喉等致命之处!每一次偷袭都险象环生,逼得杜莺歌不得不强行变招格挡或闪避,牵制了她大量心神,让她在“毒童子”狂暴的攻击下更加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嗤啦!

杜莺歌一个闪避稍慢,肩头的红衣被“沙蝎”的“百足刃”划开一道口子,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细细的黑线,传来火辣辣的麻痹感!刃上有剧毒!

“莺歌姐!”梁卉看得心胆俱裂。她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冲上去只是送死。必须做点什么!她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被毒雾侵蚀得枯萎凋零的迷蝶花,又看向那翻滚不休的灰绿色毒雾,再看向如同疯魔般的“毒童子”和神出鬼没的“沙蝎”,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

“莺歌姐!引他们靠近那株最大的‘血吻’花!左前方十步!”梁卉用尽力气嘶喊,同时飞快地从药囊中掏出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双手因紧张而剧烈颤抖,却以惊人的速度将里面的粉末、液体混合在一起。她混合的手法极其古怪,并非中和,反而像是在…激发某种更剧烈的冲突!

杜莺歌虽不明所以,但对梁卉有着绝对的信任!她银牙紧咬,不顾肩头的麻痹感,猛地施展身法,不再与“毒童子”硬碰,反而如同穿花蝴蝶般,利用其庞大的体型和相对笨拙的动作,向梁卉所指的方向且战且退。绯色的剑光不再追求杀伤,只求扰乱“毒童子”的视线,吸引其注意力。

“想逃?”“沙蝎”阴冷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毒童子,撕碎她!”

“吼!”毒童子咆哮着,迈开沉重的步伐,紧追不舍,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沙蝎的身影也如影随形,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就是现在!

杜莺歌身形猛地一折,恰好将紧追而来的“毒童子”引到了那株最大的、颜色红得发黑、形如滴血嘴唇的“血吻”迷蝶花旁!这株花虽已枯萎大半,但残存的花蕊处依旧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眩晕的甜腻香气。

“扔!”梁卉尖叫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刚刚混合好的、一小团呈现诡异墨绿色的药粉,朝着“毒童子”和紧随其后的“沙蝎”方向猛地掷出!那药粉在空中便散发出一种极其刺鼻的、如同腐烂鸡蛋混合硫磺的恶臭!

杜莺歌在梁卉喊出“扔”字的瞬间,已然心领神会!她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足尖在湿滑的岩石上一点,身形向后急掠的同时,手中“流霞”剑对着那团飞出的墨绿药粉凌空一划!一道凝练的剑气精准地劈中了药粉团!

噗!

药粉团凌空爆开,化作一大片墨绿色的粉尘,瞬间弥漫开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墨绿色的粉尘并未直接攻击“毒童子”或“沙蝎”,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扑向那株巨大的“血吻”迷蝶花残骸,以及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灰绿色万毒雾气!

滋啦啦——!!!

比之前“醉梦散”与毒雾反应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怖声响骤然爆发!那墨绿粉尘接触到“血吻”花残骸和万毒雾气的瞬间,仿佛点燃了无形的炸药!那株巨大的“血吻”花残骸猛地爆燃起来,腾起一股妖异的紫黑色火焰!周围的灰绿色毒雾更是如同滚油泼入了岩浆,瞬间被点燃、引爆!

轰!!!

一场小范围的、但威力极其恐怖的毒火风暴,以那株“血吻”花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紫黑色的火焰混合着被点燃的剧毒雾气,形成一圈毁灭性的冲击环,带着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和剧毒,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首当其冲的便是近在咫尺的“毒童子”和刚刚显露身形准备偷袭的“沙蝎”!

“什么鬼东西?!”“沙蝎”的惊呼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他距离爆炸中心太近了!那恐怖的紫黑色火焰和剧毒冲击波瞬间将他吞没!他只来得及将“百足刃”横在身前,运起全身功力形成护体罡气,便被狠狠炸飞出去,身上的灰布短褂瞬间焦黑燃烧,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吼——!!!”毒童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他那身刀枪不入的青灰色皮肤,在紫黑毒火和高温冲击下,竟如同蜡烛般开始融化!坚韧的肌肉被撕裂,露出里面同样呈现青黑色的骨骼!他庞大的身躯被炸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黑的脚印,身上燃起熊熊的紫黑色火焰,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那剧毒火焰似乎对他体内的毒力有着特殊的克制和点燃作用,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他疯狂地挥舞着狼牙棒,却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

杜莺歌在掷出药粉、劈出剑气的瞬间,已然拉着梁卉拼尽全力向后飞退,同时将最后一点内力注入“流霞”剑,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绯色光幕护住两人。饶是如此,那恐怖的冲击波撞上剑幕,依旧震得杜莺歌气血翻腾,嘴角再次溢血,两人被狠狠掀飞出去,摔在更远处的腐叶堆中。

涧谷内一片狼藉。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大坑,残留的紫黑火焰兀自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和刺鼻的恶臭。灰绿色的毒雾被清扫一空,但空气中弥漫着更加致命的高温和多种剧毒混合的毒烟。

“沙蝎”躺在十几丈外,浑身焦黑,皮开肉绽,气息奄奄,手中的“百足刃”断成了两截。而那个如同魔神般的“毒童子”,庞大的身躯半跪在焦坑边缘,身上紫黑火焰仍在燃烧,发出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和痛苦的嘶吼。他一只手臂被炸断,铁面具扭曲变形,露出半张同样在融化的、非人的恐怖面孔,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杜莺歌和梁卉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疯狂,却挣扎着,似乎还想站起!

* * *

黑石堡,“沙驼客栈”二楼。

窗纸被风沙吹打得簌簌作响。欧阳晓晓端坐在桌旁,手中那枚雕着九尾妖狐的“罗刹令”在指尖灵活地翻转,冰冷的玉质折射着油灯昏黄的光。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令牌上,而是穿透窗纸的缝隙,漠然地投向楼下喧嚣混乱的街道,仿佛在欣赏一幕与己无关的皮影戏。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三声,节奏却比之前急促了一丝。

“进。”欧阳晓晓的声音平淡无波。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沙蝎”,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年轻伙计。他是欧阳晓晓布在黑石堡的另一个暗桩,绰号“泥鳅”。他快步走到桌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压低声音:“小姐,蝎哥那边…失手了。”

欧阳晓晓翻转玉牌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说清楚。”

“迷蝶涧传来消息,蝎哥动用了‘腐心蚀骨散’和…和‘那东西’。”泥鳅的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恐惧,“目标身边有药王谷的高手,手段很硬,还引爆了涧里的‘血吻’花…蝎哥重伤垂死,‘那东西’…也废了!目标…目标逃了!”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死寂。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欧阳晓晓缓缓转回身。昏黄的光线映在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一半明,一半暗。她的眼神深不见底,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心悸。

“重伤垂死…废了…”她红唇微启,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的罗刹令停止了转动,九尾狐的刻痕在她指腹下显得格外妖异。“杜莺歌…梁卉…药王谷…”她轻轻念出这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落在玉盘上。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蝎哥那边…”泥鳅试探着问,额角渗出细汗。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去处。”欧阳晓晓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说出的话却让泥鳅如坠冰窟,“给他个痛快。手脚干净点,别留下痕迹。至于‘那东西’…烧干净,灰都扬了。”

“是…”泥鳅不敢多言,躬身领命,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逃了?”欧阳晓晓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翻涌的风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逃了…也好。”

她指尖的罗刹令再次开始转动,速度比之前更快。

“腐心蚀骨散…既然用了,总得让它发挥点余热。”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下达命令,“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药王谷的‘花魁’杜莺歌和女医师梁卉,在黑石堡外的迷蝶涧,用极其歹毒的手段,虐杀了万毒教的‘毒童子’,还重创了我们‘沙蝎’兄弟。嗯…顺便提一句,她们身上,带着药王谷新近培育的、能解百毒的‘七叶净心莲’…还有,疑似‘天香续命露’的配方图。”

泥鳅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小姐,这…这不是把祸水引给药王谷吗?而且‘七叶净心莲’和‘天香续命露’…”那可是足以让整个江湖疯狂的宝物!小姐这是要…

“祸水?”欧阳晓晓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妖异,“水不浑,怎么摸鱼?药王谷这块招牌,树大招风,觊觎的人还少吗?万毒教那群见不得光的余孽,吃了这么大的亏,死了个‘毒童子’,能善罢甘休?那些闻着腥味就来的豺狼虎豹,会放过‘七叶净心莲’和‘天香续命露’?”她眼中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算计的光芒,“我要让她们…成为整个西北边陲的靶子!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为了抢食,自己跳出来咬成一团!”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另外,给‘客人’传信。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现在有两只很肥的‘信鸽’可能带着,正被一群饿狼盯着。问他…有没有兴趣,提前来‘沙驼客栈’,看一场好戏?顺便…聊聊他更感兴趣的交易。”她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记住,声音要轻,话要说得…足够诱人,也足够让他坐不住。”

泥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欧阳晓晓一人。她走到窗边,这一次,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呜——!

狂暴的风沙瞬间涌入,吹乱了她的鬓发,拍打着她绝美的脸庞。她眯起眼,望着外面被风沙笼罩的、混乱而肮脏的小镇,望着那些在风沙中挣扎求生的蝼蚁。罗刹令在她掌心被紧紧攥住,玉质的冰凉透过皮肤,直抵心尖。

“杜莺歌…梁卉…黄天越…上官燕舞…”一个个名字在她心中无声划过,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欲望,“这盘棋,才刚刚热闹起来。我的功劳簿…还空得很呢。”风沙的怒吼声,淹没了她低不可闻的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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