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的模型测算，在现有农业技术基础上，能再提升8%-12%。”陆云瑶调出数据图，“更重要的是，它能实现精准施肥、精准灌溉，减少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
“成本呢？农民用得起吗？”
“我们正在研发低成本传感器和简化版系统。目标是把每亩地的智能化改造成本控制在200元以内，两年内收回投资。”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人都动容了。如果真能实现，对中国这个农业大国来说，意义重大。
汇报很成功。会后，老部长特意留下陆云瑶：“小陆啊，你们做得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树大招风。现在有些议论，说你们跟外国人走得太近...”
陆云瑶心中一凛：“部长，我们始终坚持自主创新为主，国际合作是学习借鉴，绝不是依赖。”
“我知道。”老部长摆摆手，“但你要注意方式方法。科技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这番话让陆云瑶思考了很久。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各种思潮碰撞，科技领域也不例外。如何在开放合作中保持自主，如何在融入世界中坚持特色，这是新时代科技工作者必须面对的课题。
八月，予乐迎来了在美院附中的第一个暑假。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去写生旅行，而是提出了一个让陆云瑶意外的请求：“妈，我想去你们研究中心做暑期实践。”
“你想学科技？”陆云瑶惊讶。
“不完全是。”予乐认真地说，“我想用艺术的方式表现科技。我们老师说，科技与艺术的融合是未来的趋势。”
陆云瑶想了想，答应了。她给女儿安排了一个特殊的岗位——科技可视化助理，跟着陈建国的课题组，用绘画和图表把复杂的技术原理表现出来。
起初，予乐很不适应。那些算法、公式、代码对她来说如同天书。但她没有退缩，白天跟着课题组学习基础概念，晚上回家自己补课，还经常缠着哥哥远程辅导。
慢慢地，她找到了感觉。一幅关于多源信息融合算法的示意图，她画成了交响乐团的样式——各种乐器代表不同数据源，指挥代表融合算法，乐章代表输出结果。既直观，又富有美感。
陈建国看到这幅画时，眼睛都直了：“这...这比我们写的十页技术文档都清楚！”
“艺术的力量。”予乐俏皮地说。
暑假结束时，予乐完成了一组名为“智能之舞”的系列作品，用抽象的视觉语言表现人工智能的运作原理。这组作品后来在学校的艺术展上获得特等奖，还被《科技日报》选登了其中两幅。
九月开学，予乐把这段经历写进了作文《我的暑假》。语文老师给了满分，评语是：“科技与艺术的相遇，绽放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与此同时，予安在军校也迎来了重要时刻。他参与的一个科研项目获得了军队科技进步三等奖，虽然只是三等奖，但对他这个本科生来说已是莫大荣誉。
国庆前夕，陆云瑶收到儿子寄来的获奖证书复印件，还有一封信：“妈：拿到这个奖，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和爸。小时候，看您们在各自的领域奋斗，总觉得那是大人的事。现在我自己走上这条路，才真正理解什么叫责任，什么叫使命。军校的生活很苦，但每当想到我们研发的技术可能在未来战场上保护战友的生命，就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我会继续努力，不负你们的期望。儿：予安”
信不长，却让陆云瑶泪流满面。她把信看了又看，最后小心地收进抽屉，和那些重要的文件放在一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十月底，智能系统研究中心召开了年度学术交流会。今年的规模特别大，不仅请来了国内顶尖专家，还有德国、日本、美国的学者。会议主题是“人工智能的下一站”，探讨九十年代后期的发展方向。
陆云瑶做开场报告。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中外学者济济一堂，她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刚从德国回来时的情景。那时，这样的国际学术会议在中国还很少见，中国学者大多是听众而非主讲。
十年，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位同仁，”她的声音在会场回荡，“我们正处在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人工智能从实验室走向产业，从概念走向应用。但越是如此，我们越要保持清醒...”
她提出了三个思考：技术快速发展中的伦理边界、国际竞争中的自主创新、科技红利的社会共享。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引发了热烈讨论。
会议间隙，日本东京大学的田中教授找到她：“陆教授，您的观点很有启发性。我们日本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技术发达了，人心会不会迷失？”
“所以我们需要人文关怀。”陆云瑶说，“科技是手段，不是目的。最终目的应该是人的幸福。”
田中教授深以为然：“东方智慧，值得世界倾听。”
这次会议产生了广泛影响。会后，《光明日报》整版刊登了会议观点摘要，标题是《人工智能：热发展中的冷思考》。陆云瑶提出的三个问题，成为科技界持续讨论的话题。
十一月，北京已入深秋。一个周末的下午，陆云瑶难得清闲，和顾辰翊一起去香山看红叶。
山道上，红叶如霞，游人如织。两人沿着石阶慢慢走，时不时停下拍照。顾辰翊的摄影技术不错，给陆云瑶拍了不少照片。
“笑一个。”他举着相机。
陆云瑶靠在枫树下，微笑着。阳光透过红叶洒在她脸上，温暖而明亮。
“这张好。”顾辰翊看着取景器，“洗出来放办公室。”
“你也来一张。”陆云瑶接过相机。
镜头里的顾辰翊，穿着便装，少了些军人的威严，多了份学者的儒雅。这些年，他也在变化——从纯粹的军事指挥员，成长为懂技术、懂战略的信息化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