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哥移开了目光。
他“嗤”了一声：“回去等消息吧。”
叶凌没计较他的态度，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之前遇到了两个人，”她斟酌着说道，“他们在采集暗蚀蠕虫死后变成的矿石。”
熊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还挺巧的，那是我发出的委托。”
“我知道，”叶凌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着他的神情，“当我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死了。”
“快死了？”熊哥粗重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我又不是要暗蚀蠕虫的唾液，只是采集矿石而已，怎么会死？”
“他们身上受到了某种感染，我猜测是因为矿石，因为我只与他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自己也被感染了，还是老羊救了我一命。”叶凌说。
老羊离城的事瞒不过熊哥，所以她半真半假地说道：“那两人说你是故意让他们去送死的，是真的吗？”
“无稽之谈。”熊哥不屑道，“不管是他们还是你受到的感染，都不可能是因为矿石，我已经收了许久了，从来没有出过事。”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并未移开，但叶凌看到他的拇指正在不自觉地摩挲着已经空掉的杯子。
他在说谎，他知道那些矿石是致命的。
“不是说那些矿石没什么用处吗？”叶凌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收它们干什么？”
“怎么没用处，潘多拉需要矿石来——”熊哥猛然停住，顿了顿改口道，“我不做亏本买卖，既然收矿石，当然是因为有赚头。”
潘多拉，叶凌默默念了一遍。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个词了。
但熊哥显然不想让她知道更多，他已经开始赶人了：“我这几天连夜赶路，现在需要休息。”
叶凌识趣地起身朝着门口走。
“喂，臭小子，你干什么去？”熊哥在她身后叫道。
她回过头，看到周夏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她挑眉问道。
“我想……”周夏踌躇片刻，鼓足勇气说，“我想跟着您！”
“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救你！”熊哥没好气地说。
周夏没有理会，只是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叶凌。
叶凌摇了摇头：“我不能带着你。”
她要去荒野，要抵抗兽潮，要闯进人面花森林中的传送阵，桩桩件件都是极其危险的，不能再带着一个孩子。
周夏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慢慢垂下头：“我知道了……”
叶凌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小小凑了上来：“你和熊哥谈完啦？你们都说了什么呀？”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打听。”叶凌揉了揉她的头，敷衍地说。
小小立刻瞪起了眼睛。
“我才不是小孩！”她叫道，“我就只是……就只是个子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小孩。”叶凌说。
小小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但已经有客人在叫她了，她只得先过去。在端着酒经过叶凌身边的时候，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高兴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叶凌看着忍不住想笑，但直觉自己万一笑了，她一定会更生气。
于是她点了一盘炸蟑螂，在小小端来之后，推到了她面前。
“请你吃。”她说。
小小犹豫了一下：“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只是前一次看你爱吃而已，”叶凌说，“你不吃我就打包带回去了。”
“……吃。”
小小迅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抓起一只丢进了嘴里。
“零你真的应该尝尝的，别看卖相不大好，吃起来又酥又脆的，可好吃了。”她感叹道。
“还是算了，我不太喜欢吃炸的东西。”叶凌依旧拒绝。
“那下次我让厨师煮了给你吃。”
“……也不喜欢吃煮的。”见小小还要改进菜谱，她立刻补充，“烤的煎的涮的炒的我都不喜欢吃。”
小小哽了一下：“那……凉拌的？”
叶凌：“……”
小小“嘿嘿”笑了两声，又吃了两只：“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蟑螂——说真的我觉得根本没什么，那些异种不是也一个比一个长得丑吗？还不是照样变成食物吃下去了。”
“多少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叶凌说。
小小一边嚼嚼嚼一边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真不能说？我还从没见过熊哥这么着急的样子呢！你们难道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差不多吧。”叶凌含糊地说。
“那以后是不是能赚更多钱了？”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能不能让我也入伙？”
叶凌不由失笑：“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么拼命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了嘛，”小小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想一辈子在酒馆里当女招待啊，我想要去外面看看。”
“想去外面，光有钱是不够的。”叶凌说，“荒野上的异种太多了，万一碰到了怎么办？”
“我知道啊，所以我要赚更多的钱，到时候雇几个一级觉醒者来保护我。”小小说。
叶凌又一次被逗笑了：“你知道雇佣一个一级觉醒者要多少钱吗？”
小小得意地朝她扬起了下巴：“你知道我攒了多少钱吗？”
叶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慢点吃，别噎着。”她说。
“不行，”小小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走廊，“等会儿要是熊哥出来看见我偷懒，一定会骂我的，说不定还要扣我工钱。”
她端起盘子，将剩余的炸蟑螂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腮帮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的，像一只仓鼠。
“我吃完了，零，谢谢你！对了，你等下，我有东西要送你！”
小小放下盘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
“喏，给你，冬令节礼物。”她伸出手，“我的呢？”
“额……我给你转点钱吧？”叶凌说。
小小一反常态地有些不高兴。
“太敷衍了吧！”她撅着嘴说，“冬令节礼物是心意，心意你懂吗？钱可不行！”
“抱歉，我没有经验。”叶凌说，“不然这样吧，你可以说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你实现，好不好？”
“听起来更敷衍了。”小小嘟囔道。
不过看在零每次从荒野回来，都会给她带异种标本的份上，她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好吧，”她说，“但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之后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叶凌说。
她接过了小盒子：“里面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小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会儿已经在笑嘻嘻地催促她了：“快打开快打开！”
叶凌打开了盒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由愣了两秒。
黑色绸缎上放着一把精巧的钥匙。
就在刚才，熊哥曾问她是不是来给他们送钥匙的，而现在，小小就送了她一把钥匙。
这未免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