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叶与冰之女皇那跨越虚空的交谈,内容无人知晓。
没有激烈的争论,也没有冗长的条款,只有简短而高效的信息交换与意志碰撞。
当那凛冽的虚影最终散去,密室中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片沉默。
阿蕾奇诺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是一位优秀的执行者,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只能从女皇陛下最后那道直接传入她脑海的指令中,窥见此次交易的结果 ——
「阿蕾奇诺,在枫丹期间,暂听凌叶调遣。全力配合其行动,无需再另行请示。」
这道命令简洁、直接,却重若千钧。
它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和她麾下的所有力量,都将成为凌叶手中的棋子,至少是暂时的盟友。
凌叶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太多达成交易的喜悦,只有一种计划通的平静。他看向阿蕾奇诺,无需多言。
阿蕾奇诺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姿态恭敬却并不卑微,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稳:
“凌叶先生,既然这是女皇陛下的意志。从此刻起,至我接到新命令之前,我与我在枫丹的所有部下,将听从您的调遣。”
她没有询问交易的具体内容,也没有质疑凌叶即将展开的行动。
绝对的服从,是愚人众执行官的铁律,尤其是当命令直接来自至冬的女皇。
凌叶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需要的正是这种高效且不过问缘由的执行力。
“很好。”他点了点头,“第一步,我需要你动用一切情报网络,严密监控两个地方:「谕示裁定枢机」的能量波动,以及沫芒宫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其次,让你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在枫丹廷范围内的……大规模混乱。”
阿蕾奇诺眼神微凝。“大规模混乱”?
她瞬间联想到了那个笼罩枫丹的古老预言。凌叶的目标,果然不仅仅是神之心那么简单。
“明白。”她没有丝毫犹豫,“我会立刻安排下去。”
凌叶看着这位瞬间进入角色的临时下属,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记住,阿蕾奇诺,我们的合作建立在女皇的命令之上。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者……出于个人好奇心的探查。明白吗?”
他在提醒她,不要试图深究他的计划,更不要像林尼和琳妮特那样自作主张地跟踪调查。
阿蕾奇诺抬起头,与凌叶对视,那双深邃的眼中是一片坦然的平静:
“请放心,凌叶先生。在任务中,我一向摒弃不必要的个人情绪与好奇心。您将得到的是愚人众执行官「仆人」最高效的协助,仅此而已。”
“希望如此。”凌叶淡淡一笑,身影随即变得模糊,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隐秘据点。
阿蕾奇诺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能感觉到,枫丹的天空,正在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而她和她的孩子们,如今已身不由己地站到了风暴眼的边缘。
她不再迟疑,转身走向通讯设备,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女皇的意志必须被贯彻,至于这场交易背后隐藏的惊涛骇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枫丹廷傍晚的街巷阴影中,确认无人跟踪后,他才显露出身形,缓步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
与女皇达成协议、获得了愚人众的临时指挥权,这本该是值得松一口气的进展,但他的眉宇间却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微不可闻,却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只能说,墨绪的动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这确实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重大疏漏。
他了解自己每一位手下的本质,却低估了漫长时光与特定环境下,情感所能滋长出的、超越本质约束的力量。
墨绪,执掌枫丹分部的部长,本应是执行这项带着决绝与牺牲意味计划的最佳人选 ——
他足够强大,足够隐秘,也足够理解凌叶的意志。有他暗中配合,很多事情会顺畅得多。
他的情感成了自己计划的一个不确定因素,否则自己计划最完美的执行人本该是他的!
这份意料之外的变数,打乱了他最初的部署。
一个心怀他念的执行者,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可能因私废公的执行者,其危害远比一个明确的敌人更大。
他不能冒险将关键环节寄托在一份已经动摇的忠诚上。
“唉……”凌叶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里,有对旧部偏离轨迹的惋惜,也有对计划必须临时调整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
情感用事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当断则断才是。
‘至于墨绪……到时候就当做一个棋子吧!不能沦为关键节点就只能调整自己的计划了!’
“棋子”这个词在他心中定格,意味着墨绪从他计划中的执棋者或重要战力,被降格为可以被利用、可以被牺牲、但绝不能影响大局的普通变量。
凌叶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重新规划着行动的每一步。
愚人众的力量需要如何融入?哪些环节可以交给阿蕾奇诺?哪些必须亲力亲为?又如何确保在计划执行时,墨绪不会成为那个意想不到的“破绽”?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欧比克莱歌剧院里那座象征着枫丹律法与命运的「谕示裁定枢机」,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最初的完美方案已被打破,但这无关紧要。他凌叶一路行来,吞噬万千,本就是在无数的变数与逆境中攀爬至今。
“……只能调整自己的计划了!”
他不再犹豫,也不再感慨。身影再次变得模糊,朝着与「甜露之都」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还有其他的准备要做,一些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只属于他“饕餮”自身的、最终的底牌。
墨绪的意外让他更加清醒,最终能依靠的,唯有自身绝对的力量。
枫丹的舞台已经搭好,演员们或主动或被动地纷纷登场。
而凌叶,这位隐藏在幕后的导演兼主角,正以一种更加冷酷和务实的态度,推动着这场大戏,走向他既定的、不可逆转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