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涛见陈建民好长时间不说话了,扭头瞅了一眼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要不等一段时间再说?”陈建民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
冯海涛稍微想了想,给出一个稳重的回答:“等跟韩宪武唠过之后再说吧。”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县城待不了多长时间,今天晚上必须回来,也就帮不上你太大的忙。但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也不用急着回护林站,我瞅这天气,一个星期里面是不大可能出现火情的。”
陈建民连忙两手作揖:“那可得多谢领导了。”他这个“多谢”有两层意思:一是感谢引荐韩宪武这个人;二是感谢他又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假,让自己有更充足的时间处理问题。
至于韩宪武……这人就是木器加工厂一车间主任,也是冯海涛两次提到要给陈建民介绍认识的人才。
这让陈建民感觉很好奇:这人有啥别人没有的能耐吗?
老冯为啥这么重视他?
直到见到了这个人,陈建民才解开心中的疑惑。
冯海涛打听了一下,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韩宪武家里。看着迎出来的一个矮胖中年男人,陈建民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人才”。
“小陈,这一位就是韩主任。宪武,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陈建民,我手下的得力干将!”
随着冯海涛的介绍,韩宪武喜感十足的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把他那细小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满嘴大牙都露了出来。
一瞅就是个社会老油条。
当然,韩宪武也在观察陈建民,也在很短时间内给出初步评价:瞅着年轻,但那一脸假笑表明这人不简单,整不好也是只狐狸。
两人各怀心思,虚情假意地握住对方的手,还都不约而同地两只手同时上阵,上下一顿摇。
“哎呀,您就是韩主任啊,我可是老早就听说您了,都说您是厂里的顶梁柱,技术和能力都是超一流的,我得多跟您学习呀!”
“诶吆嘿,您就是陈站长?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真真的年轻有为!您狼口救人的英雄事迹才是真正震撼人心,能见到本人,绝对是三生有幸了!”
一旁的冯海涛感觉没眼看了——不是,这两人咋瞅着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见面似的呢?
表演也要有个度吧?
不尴尬吗?
事实证明,当事双方一点儿都没觉着有啥不对劲儿的,握着手就不松开了,大有唠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冯海涛不得不打断这种肉麻得让人忍不住抠脚趾头的互相吹捧:“那什么,宪武有没有空?有空的话陪我吃个饭呗,坐车颠得都饿了。”
韩宪武终于停下了跟陈建民的客套:“哎呀,领导饿了,那我必须有空儿啊,我来安排!”
十多分钟后,三人已经出现在红山饭店。
这地方虽说是国营的,但经理脑瓜子好使,能跟上形势。在其他饭店还是一个大屋子招待所有顾客之际,红山饭店早早就在二楼隔出了很多单间,还是那种隔音做得相当好的单间。
再加上服务好,菜上得快,品种齐全,环境还好,除了价格比较贵之外,没别的缺点。所以成了红山县有头有脸的人,或者自认为有头有脸的人宴请客人必到之处。
这也导致红山饭店的单间一向比较紧俏,一般人都得三四天之前预订,还不一定能订得到。
但韩宪武显然不是一般人,领着冯海涛和陈建民直奔二楼,跟服务员说了一会儿话,服务员就喜笑颜开地把他们带进一个单间。
四盘菜两瓶酒很快就给端上来了。
三人所唠的嗑,也在春雨无声中渐渐地由虚转实。
陈建民率先发问:“韩主任对你们厂的现状是咋看的?”
“嗨,我能咋看?”韩宪武放下筷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我们这种最基层的小人物,还不是人家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这话跟没说一样。
但陈建民非常有耐心,转向一旁的冯海涛:“领导,我寻思着跟韩主任说话还挺合拍,要是叫他一声韩哥,不会太冒失了吧?”
冯海涛满脸无奈地挥手,“行了行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都是自己人,可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这一句话让陈建民品出,冯海涛和韩宪武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亲近,整不好还是亲戚。
而且,韩宪武好像还是低一头的那个。
他猜得很准。韩宪武听了冯海涛说的话,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主动跟陈建民碰了一杯,说道:“建民兄弟,我也不瞒你说,就我们厂现在这情况,别说是张厂长了,就算是来个神仙也够呛!”
他以为陈建民想要调到木器加工厂,毕竟这个厂子跟林业系统有着扯不清的各种关联,所以,林业系统的人调这里来当个厂长啥的,也不算啥稀奇事儿。
“韩哥是不是太谦虚了?”陈建民瞅了一眼冯海涛,话却是冲着韩宪武说的,“你们也才一百多号人,你要是愿意出手,估计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吧?”
“兄弟高看我了,”韩宪武直摇头,“我这人吧,整点小来小去的还行,但在大的方面,有点儿近视。”
他就这么坦诚地把自己的缺点亮出来了?
陈建民是不相信的,他追问:“韩哥说笑了,你们厂的情况就这么复杂吗?”
冯海涛也特别关心这个问题,在一边儿说道:“宪武,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跟小陈这一次来,是有目的的,但是跟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所以,你也别绕了,直接点儿,告诉我们实际情况。”
韩宪武端起酒盅的手顿了一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冯海涛:“冯叔,你们到底是咋打算的?”
冯海涛看一眼陈建民,并不说话,这事儿里面他只能起辅助作用。
陈建民也端起了酒盅,眼角扫过单间门口,放低了声音:“韩哥,我要是想承包这个厂子,会有多大难度?”
就在这时,单间门口传来“哒哒哒”的敲门声,陈建民脸色骤变,抬手制止了刚要说话的韩宪武。
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让旁人听到。
可以肯定,在酒菜都已经上完的情况下,还能来这儿的人不太可能是服务员,服务员没那么勤快。
所以,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