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的春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万物复苏的气息。平东将军府内,却是一片肃然。政务已初步理顺,各项事务在既定的轨道上平稳运行。刘隆知道,是时候了。
清晨,天色微曦。刘隆并未身着戎装或官服,而是一袭质地精良却不显奢华的青色儒袍,头戴方巾,腰佩一柄装饰性的长剑,俨然一副游学士子的模样。书房内,王翦、刘正、李平三人肃立。
“王将军,父亲,”刘隆神色郑重,“我走之后,汉中军政,便托付给二位了。王将军总揽全局,尤其军务操练、防务警跸,不得有丝毫松懈。父亲坐镇州郡,安抚民心,协调政务,确保后方稳固。”
王翦沉稳一揖:“主公放心,翦必竭尽全力,整军经武,保境安民,静待主公携贤才归来。” 他目光锐利,补充道,“沿途险阻,主公务必珍重,若有变故,速遣快马回报。”
刘正眼中虽有担忧,但更多是支持:“隆儿放心前去,为父虽才具平庸,定与王将军同心协力,守住这份基业。你……一切小心。”
刘隆点头,又看向李平:“李主簿,此行路线、联络、应对事宜,皆由你统筹。护卫人选,可都安排妥当?”
李平躬身道:“回主公,均已安排妥当。精选‘中垒营’锐士二十人,皆机警悍勇、忠心不二之辈,扮作商队护卫。另有两名精通各地风土人情的细作,充作向导。车马货物皆按寻常商队规制,绝不惹眼。路线已定,出褒斜道,入关中,再东出潼关,渡河入冀州。”
“好。”刘隆深吸一口气,“对外只宣称我偶感风寒,需静养旬日,不见外客。一应政务,由王将军与父亲决断。此行短则两月,长则半载,必归。”
“遵命!”三人齐声应道。
片刻后,南郑城西门悄然开启一小缝,一支约三十人、十余辆大车的“商队”缓缓驶出,融入清晨的薄雾之中。车队旗帜上绣着一个不起眼的“李”字,货物用油布盖得严实,正是常见的布匹、药材等物。刘隆与李平同乘一车,二十名精锐护卫散在车队前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刘隆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在晨曦中逐渐远去的南郑城廓,城墙巍峨,旌旗隐约可见。那里有他一手奠定的基业,有信任他的臣属和军民。此次远行,前途未卜,但他心中并无多少忐忑,反而充满了开拓的豪情与寻访贤才的期待。
“主公,可是在担心汉中?”李平见刘隆回望,轻声问道。
刘隆放下车帘,微微一笑:“非是担心。有王将军与父亲在,汉中稳如磐石。我只是在想,此去河北,千里迢迢,不知那常山赵子龙,究竟是怎样的英雄人物。”
李平道:“主公以诚相邀,又以百姓为念,赵子龙忠义之士,必能感知。”
“但愿如此。”刘隆目光投向车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山峦,“乱世之中,人才如珠玉散落四方。我能得王翦将军等相助,是莫大幸运。然欲成大事,需海纳百川。赵云,只是开始。”
车队沿着蜿蜒的官道,向东北方向行进。他们避开繁华的市镇,尽量选择相对僻静但安全的道路。一路上,刘隆并非只是赶路,他让李平详细记录所经之地的风土人情、物价高低、吏治清浊,甚至与沿途遇到的农夫、商贩闲聊,了解最底层的民生疾苦。这让他对大汉天下的真实状况,有了更真切的认识。关中的残破,豫州的荒芜,都深深触动了他,更坚定了他招揽贤才、平定天下的决心。
数日后,车队顺利通过褒斜道,进入关中地界。此地历经董卓、李傕郭汜之乱,又兼马腾韩遂割据,民生凋敝远胜汉中。刘隆下令加快速度,尽快通过这片是非之地。
这一日,行至华山脚下,天色将晚。李平寻了一处背风近水的开阔地,命车队扎营休息。护卫们熟练地布置警戒,生火造饭。刘隆与李平坐在火堆旁,摊开地图。
“主公,再过几日,便可出潼关,渡黄河,进入河内郡,便是冀州地界了。”李平指着地图道。
刘隆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冀州与幽州交界处:“据前日所得消息,袁绍与公孙瓒在界桥对峙,战事一触即发。赵云此刻应在公孙瓒军中。我们需尽快赶路,最好能在战事有结果前见到他。若公孙瓒胜,赵云或更受重用,招揽不易;若公孙瓒败……” 他顿了顿,“那便是我们的机会,但也需防局势混乱,徒增变数。”
“主公所虑极是。”李平沉吟道,“是否要派人先行一步,打探确切消息?”
“可。”刘隆果断道,“选两名机灵的去,不要暴露身份,只需探明赵云确切所在和公孙瓒军近况即可。”
“诺!”李平领命,立刻去安排。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刘隆仰望星空,群星璀璨,一如这乱世中隐藏的无数英雄。他心中默念:“赵云,我来了。但愿你我,能不负这场相逢。”
微服出巡的队伍,如同投入浩瀚江湖的一粒石子,悄无声息,却带着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涟漪,向着河北,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