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底钟的颜色从绿色变成红色时。
地堡的上层,那间永远光辉明亮的宫室内,贵族们齐聚一堂。
当底巢所发生的事情传入上层贵族的耳中,并在勒维尔的极力推动下,多年来都未曾出现的贵族议会,再次出现在了这个残存的王国。
此刻,无论掌握权力的多与少,只要是身负爵位,那么他就能够在这宫室内占有一席之地。
并借由贵族议会这个整体,向摄政宰相质询会议相关的内容。
坐在第一排的勒维尔侯爵闭上了眼睛,沉静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以至于让所有想要搭话的贵族,望而生畏。
底巢里的事情,已经在勒维尔侯爵的传信当中诉说的一清二楚,但这不妨碍那些没能前去底巢的小贵族们,私下里低声的交流。
他们的声音很轻,就连表情都刻意的做出控制。
但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底巢,变天了。
尤其是瑟琳菲娜伯爵夫人头戴纱巾出现的那一刻,更加佐证了他们的想法。
这个地堡从建立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有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提卡门修的预言、古怪到需要所有贵族全都遵守的条规,甚至那位大法师的离开等等。
一切的一切,如果将诅咒作为根基和答案带入进来,那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这么多年的地堡生活,都会让他们浑身发冷。
他们下意识的瞟向了前方的瑟琳菲娜,仿佛那就是他们未来的模样。
一个长着鳞片的人形怪物!
就在这片刻的注视下,头戴纱巾的瑟琳菲娜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她用一种古怪的、仿佛布娃娃一般的姿势扭回头来,凌厉的看着身后的众多贵族。
虽然她的视线被纱巾挡住,但那涌动的怒气依旧让贵族们低下头去。
纱巾下的一张脸在飞速的扭动,小贵族们的低语直接点燃了她脆弱的神经。
虽然她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具体的内容!
就在瑟琳菲娜想要大声怒骂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宫室内紧张的氛围。
顺着声音来时的方向看去,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从宫室的深处缓步走来。
他的头上戴着一件精致的微型冠冕,不算轻的重量压的他乱草一样的头发披散下来,将那满是老人斑的脸遮盖大半。
一袭华贵的长袍直拖到地,甚至在脚边堆积起了三层的波浪。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长袍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赫菲斯托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底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仿佛此时的赫菲斯托,比上次见到的样子,年轻了一些。
那种年轻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一种特殊到了极点的气势,只能用类似第六感一般的直觉才能观察。
赫菲斯托的头抬了起来,他看着眼前座无虚席的贵族们,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那专属的座位走去,如同一个普通的多嘴的老人一般,自顾自的说道。
“没想到啊,现在的地堡竟然还能有让人不得不在休息时间出来解决的事情。”
“究竟是你们太过没用了,还是这里依旧离不开我?”
“我可马上就要死了,这又如何能够让我放心得下。”
赫菲斯托撩起拖地的长袍,随即优雅地坐下。
他的头微微扬起,眯着眼睛用一种特有的姿态,看向前方汇聚而来的地堡贵族。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变得如此紧迫,难道是今天在底巢里进行的刑罚出现了问题?”
“科林德,我记得这件事是交给你来做的吧。”
似乎是头上冠冕沉重的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赫菲斯托不得不伸出右手撑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就这么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科林德,眼神当中的淡漠没有丝毫的变化。
被那种仿佛看死人一般的冷酷眼神盯着,科林德只觉得自己的头上在不断的冒出汗水。
多年执政所带来的威严,让刚刚继承爵位不久的科林德难以承受。
他连忙掏出手帕,往自己的额头上擦了擦,嘴角嗫嚅着,开始思考起要说的话。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坐在前面的瑟琳菲娜便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口喊道。
“赫菲斯托!”
“不用在这里装糊涂,你的人手应该早就把底巢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了,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我们现在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一件事,那些流转在魔法工厂里的紫黑色烟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能够导致诅咒的发生!而你所推行的那个该死的身份牌子,又为什么可以恰巧的阻止诅咒的侵袭!”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解释我们一直生活在诅咒身边的事实!”
瑟琳菲娜的语调尖锐的厉害,其中的怒火溢于言表。
她抬起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透过纱巾所碰触到的坚硬鳞片,正在灼烧着她的理智,想要让她立刻起身,将高坐在最上方的那个老男人,彻底的拽落下来。
“解释?”
赫菲斯托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就这么看向瑟琳菲娜。
“我更需要你的一个解释,愚蠢的女人。”
“为什么你没有随身带好身份牌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异变的丑态?”
“难道说是因为我好久都没有管教你们了,让你们对我的规矩失去了敬畏?”
赫菲斯托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猛地睁开,露出纤细的瞳孔。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条垂暮的老龙,虽说没有了多少的气力,但光是那积攒多年的气势,就能压得所有人难以喘息。
“赫菲斯托阁下,我们这一次召集贵族议会的目的,是为了解决诅咒来源的问题,而不是所谓的身份牌子。”
“请您为我等解惑,诅咒的存在,是否是您故意创造的结果!”
勒维尔侯爵的声音骤然响起,直接打破了赫菲斯托那无尽的气势压迫。
瑟琳菲娜的身子一软,眼神当中的惊恐难以明说。
刚才的她就像是被恶龙盯上的羔羊,除了颤抖之外做不到任何事。
赫菲斯托的脸转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勒维尔轻笑一声,随后放松似的靠在椅背上。
“那确实是我做的。”
“而且是我故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