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里,郑一闻看到孟渝淞小队成功切入战场,并与余扬汇合,暂时稳住阵脚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得以喘息一瞬。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孟渝淞的、在尸群中不断闪烁、如同锋利手术刀般切割战场的光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担忧,有敬佩,有震撼,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细微的牵绊。他迅速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驱散,再次投入到如同走钢丝般紧张的信息支援中。
时间,在血腥的厮杀中缓慢流逝。距离直升机预计抵达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而希望基地的弹药库存,已经亮起了红灯。部分队员已经开始使用冷兵器作战,伤亡数字在持续上升。
希望基地的防线在尸潮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弹药即将告罄,伤亡持续增加,连余扬和孟渝淞这样的顶尖战力,身上也添了数道新的伤口,呼吸间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极度的疲惫。
“渝淞,你那边压力如何?”余扬一刀劈开身前的丧尸,透过满是血污的面罩,看向通讯器。
孟渝淞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刀刃破空的尖啸传来:“比刚才……轻了点,围攻我的尸群密度在下降!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部分!”
余扬心头一凛,他也感觉到了,正面的压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他立刻吼道:“郑一闻,扫描全场!尸群动向!”
主控室里,双眼布满血丝的郑一闻早已察觉异常。他死死盯着卫星实时图像和热感扫描数据,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形:“大量丧尸……至少数千只,正在绕过基地正面防线,从东西两侧的薄弱点渗透,朝着……朝着基地后方去了,它们的移动轨迹……是撤退中的希望基地平民大部队!”
希望基地的负责人早在围墙被破时,就按照应急预案,组织幸存者从预设的后方通道撤离。但两千多人的队伍,目标太大了,行动缓慢,根本无法完全隐匿行踪。
“让他们回来,立刻回撤基地内部!”余扬立刻下令。回到相对坚固的基地建筑内,或许还能多支撑一会儿。
“来不及了”,孟渝淞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他刚刚带队击退了一波突进的丧尸,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他们现在改变方向,只会更快地被尸群追上、冲散,对于丧尸来说,最有吸引力的就是活人的血肉和聚集的气息,不是随便用点声东击西的小把戏就能引开的。”
孟渝淞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入了余扬的大脑。他猛地想起了出发前仔细研究过的区域地图,这个基地四面环山,特别是以东约十公里外,有一个巨大的天然坝子,地势低洼,中心甚至还有一个因雨季形成的、面积不小的浅水湖!那里地形封闭,如同一个巨大的口袋。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太司令,我是余扬!”他直接接通了与北城最高指挥部的加密频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查询,我们现在能紧急调动的、当量足够的精准制导导弹,有多少?!”
频道那头,太瑞贤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命令下属查询。
几秒钟后,回复传来:“可以紧急调动并授权使用的,有四颗‘破障-III型’地对地导弹,余扬,你想干什么?” 太瑞贤的声音带着惊疑,但他紧接着补充道,“高层刚刚进行了紧急表决,鉴于当前极端局势和你的判断,授予你此次行动的完全现场指挥权,包括这四颗导弹的使用权限,我们信任你!”
这份信任,沉重如山,这是在余扬明确“违抗”了之前接应他们撤退的命令后,总部给予的毫无保留的支持,是对他能力和判断力的最高肯定。
余扬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去,他语速极快,却清晰地阐述了他的计划:“我的计划是:改变原定固守待援方案,利用希望基地的撤离民众作为诱饵,结合我们战斗人员的护送和引导,主动将目前围攻我们的、以及后续即将抵达的二十万尸潮,全部引向东面十公里外的那个封闭坝子,然后,用四颗导弹,送它们上天,一举歼灭!这不仅能解决眼前危机,更能为后续尸潮北上设置一道巨大的天然火焰和障碍屏障!”
这个计划堪称疯狂,用两千多平民和一百多名疲惫不堪的战士做诱饵,在二十万丧尸的追逐下,进行长达十公里、可能持续一天一夜的死亡行军,期间任何差错,都可能导致诱饵全军覆没,计划失败。
指挥频道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每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这个决定,太过残酷,太过冷血,却又……是当前唯一可能扭转全局、拯救更多人的方法。
最终,太瑞贤沉重的声音响起:“计划……批准!余扬,现场由你全权指挥!所有资源,优先配合!”
“明白!”余扬斩钉截铁地回应,随即立刻转向郑一闻,“郑一闻!立刻规划出一条路线,要能最大程度规避当前尸潮主力,又能持续吸引丧尸注意,最终将尸潮引入指定坝子,同时,通知直升机编队,任务变更!不再接应人员,立刻装载最大基数的弹药、燃料、医疗物资,以及……增援战斗人员,我们需要空中火力掩护和物资补给。”
“是!”郑一闻大声应道,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他明白这个计划的残酷性,这无异于将孟渝淞、余扬他们,以及那些无辜的平民,放在了烧红的烙铁上煎熬。但他们没有选择,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带着血与火的生路!
他的双手再次在控制台上飞舞起来,调动所有可用的计算资源,结合实时尸群动态、地形数据、平民移动速度预估,开始疯狂计算和模拟。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控制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