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在云南哀牢山开金矿,月出三千两。已探明运输路线,需精干人手截击。另,敌或有毁我军工之谋,龙安务必严防。”
金矿!月出三千两!
吴勉倒吸一口凉气。大明国库年入不过四百万两,这一座金矿的年产出就抵得上国库一成!
难怪黑袍势力能支撑如此庞大的阴谋——这是用金子堆出来的战争!
“传令,”他立即道,“龙安全境戒严,所有工坊增设双岗,夜间巡逻队加倍。
再调一千忠武军入驻府城,没有我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是!”
“还有,”吴勉沉吟片刻,“从讲武堂调一百学员过来,组成‘护厂队’,由你亲自训练。告诉他们:龙安在,川陕在;龙安失,万事休。”
亲兵领命而去。
吴勉独自走上城墙,望着远方起伏的群山。暮色渐合,工坊灯火次第亮起,如地上星河。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陆铮刚接手龙安时,这里只是个破败的军屯,工匠跑光了,炉子熄火了,仓库里老鼠比粮食多。
陆铮说:“老吴,这里交给你。我要你三年之内,让龙安成为川陕的刀剑库。”
他做到了。如今的龙安,年产燧发铳五万支、火炮三百门、甲胄两万副,养活了十万工匠和他们的家小,成了川陕最坚固的基石。
可树大招风。黑袍、朝廷、流寇、甚至清军,都盯上了这里。
“来吧。”吴勉握紧刀柄,眼中寒光闪烁,“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来动龙安。来一个,杀一个;来一万,埋一万。”
夜风呼啸,卷起城头大旗,“吴”字在火光中猎猎狂舞。
……
四月十五,拂晓。
夔州城外,流寇大营。
“塌天王”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他梦见陆铮提着刀走进大帐,刀尖滴血,身后是无数官军铁骑。而那个一直指点他的“宋先生”,站在陆铮身后,面无表情。
“来人!”他嘶声大喊。
亲兵匆匆进帐:“大王?”
“宋先生……回来了吗?”
“还没有。昨日去巫山关谈判,至今未归。”
塌天王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绕上来。他起身披甲,走到帐外——营中一片死寂,连往日晨起的操练声都听不见。
士卒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闪烁,见他出来纷纷躲闪。
“传令各营,”他强作镇定,“今日休整,不得外出。”
话音刚落,东面忽然响起震天鼓声!
咚!咚!咚!
如雷霆滚地,震得人心胆俱裂。紧接着,号角长鸣,战马嘶吼,无数旗帜从晨雾中显现——赤底“陆”字帅旗、黑底“孙”字将旗、还有各营参将、游击的认旗,如林而立!
官军总攻!
塌天王脸色煞白,嘶声吼道:“迎敌!迎敌!”
但已经晚了。
安北军前锋五千骑兵,在孙应元亲自率领下,如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流寇营寨东门!
燧发铳齐射,硝烟弥漫间,守门贼兵成片倒下。骑兵践踏而过,马刀挥舞,血雨纷飞。
几乎同时,西面、南面也响起喊杀声!李信派来的忠武军机动兵团,陆铮从成都带来的两万新军,三面合围,如铁钳般收紧。
流寇大营瞬间乱成一锅粥。
有人跪地投降,有人四散奔逃,少数老贼还想负隅顽抗,但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抵抗如螳臂当车。
安北军的铳手结成三排轮射阵型,步步推进,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塌天王在亲兵护卫下向后营逃窜,却被一队骑兵截住去路。为首将领正是马骁,他手中长枪一指:“塌天王,下马受缚,或可留全尸!”
“放屁!”塌天王目眦欲裂,挥刀冲上。
马骁冷笑,策马迎上。两马交错间,长枪如毒蛇吐信,刺穿塌天王咽喉!尸身坠马,被后续骑兵踏成肉泥。
贼首既死,流寇彻底崩溃。
日上三竿时,战事基本平息。八万流寇,被杀四万,投降三万,余者溃散入山。官军伤亡不足三千。
陆铮骑马入营,踏过遍地尸骸,面不改色。孙应元迎上来,抱拳道:“督师,贼首已诛,大营已克。降卒如何处置?”
“老贼全部斩首,首级垒成京观,立在夔州城外。”陆铮声音平静,“被裹挟的青壮,打散编入‘屯垦营’,送往川南开荒。老弱妇孺,发粮遣返。”
“那些火器手……”
“抓活的,我要审。”
半个时辰后,三十多个黑衣火器手被押到陆铮面前。他们大多沉默不语,唯有一人冷笑:“陆铮,你赢了今日,赢不了明日。月主会为我们报仇的。”
“月主?”陆铮俯身看他,“可是海上那个?”
火器手脸色微变。
“看来是了。”陆铮直起身,“韩千山,这些人交给你。三天,我要知道黑袍在海上所有据点的位置、兵力、联络方式。”
“是!”
陆铮转身走向中军大帐,史可法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密信:“督师,汉中急报——傅宗龙率军三万至潼关,与李信将军对峙。
朝廷催饷使者已在成都扣下三批盐引,声称若再不交饷,便要断川盐出川之路。”
陆铮接过信,扫了一眼,笑了。
“傅宗龙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将信递给孙应元,“传令李信:放傅宗龙入潼关,但只许他带亲兵五百,余军驻扎关外。他若敢硬闯——就地缴械。”
“那朝廷催饷的事……”
“告诉史可法,”陆铮眼中寒光一闪,“从今日起,川盐出川加税三成,所增税款,全部充作军饷。江南盐商不是要封锁吗?
好,我让他们连一粒川盐都买不到。我倒要看看,是他们江南的银子硬,还是我川陕的刀硬。”
孙应元心头凛然。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一旦川盐加税,江南盐价必然飞涨,民生动荡,那些依附江南集团的朝臣定会疯狂反扑。
“督师,这是否太急……”
“急?”陆铮望向东方,目光似要穿透千山万水,“他们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还嫌急?
传令全军:夔州留兵两万镇守,余者随我回师汉中。本督要亲自会会这位傅巡抚——看看他背后,到底站着多少牛鬼蛇神。”
四月十六,陆铮率军北返。
旌旗蔽日,铁甲铿锵。十万大军如黑色洪流,沿着长江北岸逆流而上,所过州县,官吏出迎,百姓箪食壶浆。
马背上,陆铮看着手中最新情报——韩千山已撬开那些火器手的嘴,黑袍在琉球、吕宋、甚至日本长崎的据点一一暴露。
周墨林从京城发来密信,宫中几个收了钱的太监名单到手;林汝元在江南的反击初见成效,“川陕商帮”已控制松江府三成海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