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辰回到自己的住处,客厅里灯光明亮,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菜肴。
方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见他一脸沉郁地坐在沙发里,便走过去。
“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快来吃饭,有事边吃边说。”她招呼道。
周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忍不住向方静吐槽:“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跟他们说不通呢?
道理多明显,我掰开了、揉碎了,从现实讲到历史,从利害讲到长远……好嘛,最后他给我来一句:‘我保留个人意见,但坚决服从命令。’”
方静给他盛了碗汤,放在手边,自己也坐下,“不怪人家廖先生听着觉得别扭,难以接受。我刚才在外头断续听了几耳朵,就您那套论调……连我都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了?”
周辰接过汤碗,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太赤裸裸了?太不讲体面了?”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听着就跟街头混混抢地盘似的,一点缓冲都没有。”
“没法子,谁让大清不光输了战争,也输掉了话语权?现如今这世道,是白种人拿着枪炮定下的‘文明’规矩,骨子里就是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咱们想挤进去分杯羹,甚至想将来自己定规矩,就得先学会他们那一套。太要脸,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他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老祖宗早就把道理讲透了——‘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
可你看看咱们现在,那些读了一肚子圣贤书、通晓古今的学者官员,一碰到实际的外交博弈,总是不自觉地想留一手,想维持个体面。生怕手段硬了,就显得自己不够气度。”
方静挑了挑眉:“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吧?咱们自古接受的教育,不就是说华夏乃礼仪之邦,要以德服人,怀柔远人吗?”
“对,咱们确实是‘礼仪之邦’。但你可能理解错了,或者说,很多人理解错了这‘礼仪之邦’的意思。”
他看着方静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礼仪之邦,不是说咱们就该傻乎乎地跟谁都讲礼貌、吃亏是福。
它的真意是,咱们这儿,是讲‘礼仪’的地方。什么叫‘礼仪’?是咱们祖宗定的规矩,是咱们认可的相处之道。你来了,愿意按咱们的‘礼仪’来,那咱们就以礼相待,宾主尽欢。”
“可你要是不讲咱们的‘礼仪’,非要胡来,耍横……那对不起了,咱们这‘邦’里,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懂规矩。
轻了是训诫,重了嘛……那就是‘邦邦邦’地给他一顿老拳,打到他服,打到他知道什么叫‘礼仪’为止!这,才是‘礼仪之邦’从不宣之于口但历来如此的行事逻辑!”
“呸!”方静被他这通歪理邪说逗得笑骂出声,“有你这么糟蹋先贤之说的吗?曲解得没边了!哪位圣贤告诉你‘礼仪之邦’是这么个意思?”
周辰耸耸肩,一脸惫懒又理所当然的表情:“哪位先贤?反正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孔子他老人家当年带着弟子周游列国,要是真碰上那种说不通道理的蛮横主儿,你以为他会怎么办?
他要是没点‘邦邦邦’给人讲明白‘物理’的底气跟后手,能安然走那么多地方?我瞧着,他老人家办事,绝对也是按这个‘先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就让你知道厉害’的套路来的。
只不过后来那帮儒生,光把前面讲道理的部分写进书里大肆宣扬,后面那部分‘实操’,不好意思写,或者故意给忘了。”
方静听他这番“高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拿筷子虚点了他一下:“难道你去过古代?亲眼见过春秋战国是这么个样子?怎么知道孔子就藏着‘老拳’?”
“这还用亲眼见?道理明摆着!你想想,春秋那时候,中原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夷狄部落,后来都哪儿去了?
还有南边的楚国,当初多横,直接喊‘我蛮夷也’,不跟你们中原玩儿这套。最后呢?
还不是被齐桓公、晋文公他们领着联军一顿收拾,后来也乖乖学着穿衣戴冠,去朝拜周天子了。这就叫——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先把人打服了、打怕了,你说的道理,他才听得进去,甚至他觉得你说的就是道理!从古到今,莫不如此!”
“好好好,就你最有道理,我说不过你。”方静笑着摇头,给他碗里夹了块肉,“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周辰却眯起了眼睛,“等等……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好像有点不服啊?还有,我刚才跟廖先生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难不成,你当时在门外偷听?”
方静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嘿嘿,我作为你的机要秘书,在隔壁房间‘关心’一下司令会谈的安全与进展,顺便……不小心听到几句,这很合理吧?”
“合理个毛线!这样的军政大事,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偷听呢?这是违反纪律!”
就在这时,刚刚走进餐厅的肖潇一脸天真地插了句嘴:“辰哥哥,静姐要是提前让你知道了,那还怎么能叫‘偷听’呢?那不就成了‘旁听’嘛。”
周辰被噎了一下,转头看向笑嘻嘻的肖潇,又看看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方静,“好哇,你们两个统一战线了是吧?行,方静,吃完饭你到我书房来,家法伺候!”
方静非但不怕,反而挑衅地挑了挑眉,“家法?行啊。司令稍等,妾身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就朝更衣室走去。
周辰喊道:“你不是挺硬气吗,怎么落荒而逃了?”
方静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姑奶奶我去换一身战斗装,让你这昏君见识一下女侠的厉害!”
没过多久,方静回来了,她换了一身衣裳,那是一件质地轻薄柔软的白色仿古宫装,样式简约,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段,行走间衣袂飘飘,带着几分出尘又诱惑的味道。
她就这么走到餐厅门口,斜倚着门框,眼波流转,挑衅意味十足:
“周大司令,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可还没有犁坏的田呢。您确定……还要行家法吗?现在收回成命,可还来得及哟!”
周辰放下碗筷,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扫过,那轻薄衣料下的曲线若隐若现。
“笑话!你这身衣服,只会让我待会儿……更用力。到时候可别求饶。”
“谁求饶还不一定呢。”方静嫣然一笑,忽然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随着掌声,从客厅连接内室的走廊里,袅袅婷婷又走出了几位女子。
她们也都换上了不同款式、却同样精美轻盈的宫装,或娇俏,或温婉,或明媚,笑吟吟地聚拢到方静身边,一双双妙目都望向周辰。
方静挽住身边一位姐妹的手臂,下巴微扬,对周辰笑道:“周大司令,咱们姐妹向来是同甘共苦的。既然您要‘罚’,那自然是一个都不能错过。您看,是您一个一个来‘家法伺候’呢,还是……咱们一起向司令‘讨教讨教’?”
周辰看着眼前这阵仗,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点装出来的“怒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好得很!看来今天这家法,是得好好立一立了!”
接下来,方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剧本:侠女扮作宫女,进宫刺杀皇帝,然后失手被擒,其他姐妹为了救她,上演了一出葫芦娃救爷爷,一个又一个被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