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晚,角都又体验了两次。
洞穴外的晨光熹微,带着清晨的寒意。
角都几乎是刚刚合上眼,就被洞穴深处传来的、熟悉的聒噪给吵醒了。
“哦,伟大的邪神大人!请聆听您最忠实仆人的祷告!今天,也请赐予我足够多的祭品,让我用他们的鲜血与哀嚎,来谱写赞美您的诗篇……”
飞段那癫狂而虔诚的咏唱,在狭小的洞穴里形成了环绕立体声,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钢针,精准地扎在角都极度疲惫的神经上。
一股暴虐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想用漆黑的触手直接缝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但他忍住了。
昨夜那个关于金库被搬空的噩梦,以及飞段那番关于“小南标记”的威胁,像两条锁链,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杀意。
他不能发作。
至少在确认自己的毕生积蓄是否安全之前,不能。
角都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洞穴。清晨冰冷的空气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划破天际,没有发出任何鸟鸣,如同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截枯枝上。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与这个肮脏、混乱的边境小镇格格不入。
它的爪子上,绑着一个比手指还纤细的微型卷轴。
角都的动作僵住了。
他后背的缝合线无声地裂开一道细缝,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黑色触手闪电般射出,悄无声息地缠住卷轴,又瞬间收回。整个过程快到肉眼无法捕捉,没有带起一丝风。
洞穴里,飞段正进行到祷告最狂热的阶段,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角都退到一块岩石的阴影后,展开了卷轴。
卷轴上没有查克拉波动,用的也是普通的纸张,但那上面的墨水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金钱与血腥的气味。
预想中的悬赏令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措辞冰冷而精准的文档。
标题是:《关于“角都先生”不良资产剥离与个人资产重组的商业计划书》。
发布方:净化者。
角都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
计划书的第一部分,是对他当前财务状况的分析,每一句话真真实实地剖开他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一、核心搭档资产评估:负。该搭档(飞段)无法产生任何直接经济效益,且因其不可控的言行,持续为您带来无法估量的运营风险与安保成本,属亟待剥离的绝对不良资产。”
“二、未来成本预估:沉没。应对骚扰所需投入的时间、精力与查克拉,均无法转化为任何有效收益。所有投入都将是纯粹的‘沉没成本’。”
角都握着卷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还在洞穴里手舞足蹈的身影。
这个白痴!
瞎嚷嚷什么!那些逃走的赏金猎人,分明已经把他被晓组织领导者威胁的这个情报卖给了地下换金所,不然这个鸽子不会来得这么凑巧!
计划书的第二部分,是全新的交易方案。
“鉴于角都先生所面临的困境,以及‘不良资产’处理的复杂性,我方决定将原收购报价进行上调。”
“活捉‘飞段’,赏金:五十亿两。”
五十亿!
这个数字让角都的心脏猛地一跳。
但真正让他全身血液都开始逆流的,是接下来的附加条款。
“附加服务:‘黄金蝉脱’计划。”
“作为本次交易的顶级合作伙伴,我方将为您免费提供一次性的‘资产重组’服务。内容包括:”
“1、身份抹除:我方将动用全部执行能力,为您伪造一次天衣无缝的‘死亡’,创造一个全新的、与过去彻底切割的身份。”
“2、资产转移:在您‘死亡’后,我方将秘密且安全地,将您遍布忍界的全部资产,转移至您个人指定的任何一个新地点,并协助您建立全新的、连‘晓’组织也无法追踪的秘密金库体系。”
“3、终身安保:我方承诺,您的新身份与新金库,将获得‘净化者’组织的最高级别信息安保,永不泄露。”
这……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
这是在撬“晓”组织的墙角!而且是拿着足以砸塌墙角的巨锤在撬!
角都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沸腾。
他凭什么相信?这可能是个更大的陷阱!
仿佛猜到了他的疑虑,计划书的末尾,附上了一行极小的、用特殊墨水写成的坐标。
“为证明我方诚意与实力,请核实以下资产点。此为我方善意的提醒,您的资产安全存在巨大漏洞。”
角都看着那串坐标,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霜之国,白雪深山,地下三百米,被三重结界和古老泷隐符文守护的洞窟……
那是他藏得最深、耗费心血最多的S级秘密金库!里面存放着他刺杀初代火影失败后,一路逃亡搜刮来的第一桶金!
那个地方,连他自己每次去都要经过数道伪装和反追踪程序!他确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净化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巨大的震撼,迅速转化为更深的恐惧。
“净化者”能找到,可能也意味着佩恩和小南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真的有能力找到并夺走自己的一切!
但反过来说,这也证明了“净化者”的承诺,极有可能也是真的!他们拥有着与“晓”组织分庭抗礼,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超“晓”的情报网络和执行能力!
一个终极的抉择,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在了角都的心头。
是继续留在“晓”,被佩恩用全部身家作为人质,当一个随时可能血本无归的打工仔?
还是……与这个神秘莫测,却展现出恐怖实力的“净化者”合作,卖掉飞段,拿着五十亿的巨款,完成一次完美的“资产重组”,获得真正的自由和新生?
饶是阅历丰富的角都也陷入了凌乱迷茫中。
“喂,角都,你一大早站在这发什么呆呢?”
飞段的祷告结束了,他扛着三月镰,打着哈欠从洞穴里走出来。
“你的气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跟被人抢了钱一样。”
角都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他迅速将卷轴收拢,藏入袖中,转过身,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闭嘴,准备出发。”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对身旁这个价值五十亿的烦人精的杀意,已经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
根部地下基地。
奈良鹿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心理战术。先用三十亿的悬赏把他和飞段逼入绝境,在得到飞段的威胁这个情报后,果断抛出五十亿和‘黄金蝉脱’计划,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解决方案。”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角都‘贪婪’和‘怕亏’的死穴上。”
鸣人打了个哈欠。
“对付商人,就要用商人的逻辑。”
“佩恩用理想抑或痛苦去驱动部下,逼不得已了,就用毁灭的威胁去捆绑他们,那是宗教和暴君的手段。角都没有什么理想,他只爱金钱,我们能提供愉悦,他自然就会选择从痛苦的捆绑中脱离出来。”
鸣人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我要让他明白,我比佩恩更懂‘商业’,更能提供‘优质服务,我不是要消灭角都这个敌人。”
“我是要把他,从佩恩的‘员工’,变成我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