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仿佛穿越了万载岁月的尘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却又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祭坛上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屏息凝神者的耳中:
“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却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混沌神雷,带着开天辟地的伟力,狠狠劈在了祭坛之上!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中!
“轰!”
所有凝固的表情瞬间碎裂!所有的思维瞬间停滞!
敖烈长老张开的嘴僵在那里,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只剩下极致的错愕与荒谬,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麒麟族代表脸上的悲悯和从容瞬间冻结,化作一片空白。玄龟族长老沉稳如山的面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天狐族那边刺耳的嗤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整个万族祭坛,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恐怖的死寂真空之中!
连那翻涌的云海,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凤霄长老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明瑞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一丝破釜沉舟般的沉重,甚至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仿佛在凝视深渊般的悸动?这一眼,仿佛穿透了明瑞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瞳孔,看到了某种让他这位凤凰族长老都为之惊心动魄的东西。
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身,赤金长袍拂过光洁的星辰白玉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朝着凤凰族席位后方,那云雾缭绕、通往祭坛更深处的古老石阶走去。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真空里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被震惊到失魂的听众心头:
“明日辰时,涅盘池开。”
话音落下,他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石阶尽头翻涌的云雾之中,只留下一个决绝而神秘的背影。
留下一个彻底石化、如同雕塑群般的万族祭坛。
留下一个站在风暴中心,承受着无数道足以将他洞穿、却再也无法动摇他分毫的惊骇目光的少年。
明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凤霄长老消失的方向,望向那云雾深处仿佛蛰伏着远古巨兽的古老石阶尽头。祭坛圣光落在他苍白却异常沉静的脸上,映亮了他眼中那团燃烧得近乎妖异的火焰。那火焰深处,除了疯狂与决绝,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
希望?
明瑞站在涅盘池边,蒸腾的金红色雾气漫过脚踝,带着灼烧般的暖意。池底涌出的不是水,而是流淌的火焰,每一缕火苗都凝结着凤凰一族的生命本源,在水面舒展成栩栩如生的火羽形态。
空气中飘着梧桐木的焦香,池畔那棵千年梧桐的根系深扎池底,垂落的枝条沾着火星,却不见枯萎。他指尖刚触到池面,便有无数古老的凤鸣在脑海炸开,仿佛有千万只凤凰正从火焰中苏醒。
水面倒映出他的脸,却在眨眼间化作一只青灰色的雏鸟,正怯生生地望着池中翻腾的烈焰。明瑞握紧拳,水汽与火光在他袖口交织成奇异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