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在更衣室里缠绷带，从手腕开始，一圈一圈，缠得又紧又密，像在给武器上膛。阿泰斯特在旁边哼着不成调的说唱，歌词大意是今晚要把某人脑浆打出来——当然，是比喻意义上的。
“你打三号位？”布登霍尔泽走进来，战术板夹在腋下。
“对。”李特没抬头，开始缠脚踝。
“整场？”
“整场。”
布登霍尔泽盯着他看了三秒，点点头：“行。安德烈去二，大卫去四，钱德勒打五。”
李特终于缠完，站起身跺了跺脚，“压住节奏就行。”
“勒布朗今天肯定还会......”
“我知道。”李特打断他，“所以我才要防他。”
更衣室安静了一瞬。欧文正在系鞋带，手停在半空；卡特擦鞋的动作慢了半拍；连阿泰斯特都停了哼唱。所有人都看向李特——不是质疑，是那种“你确定要这么玩”的眼神。
李特从柜子里拿出77号球衣，套上，整理好衣角：“2007年，我跟邓肯说‘未来是我的’。现在五年过去了，我觉得......”他拉上拉链，“就是我的！”
开场跳球前，勒布朗走到中场时特意看了李特一眼。那眼神很复杂，三分挑衅，三分自信，剩下四分大概是“我上一场刚砍了45分你还敢来防我”。
李特冲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速贷球场的地板：“记得这味道吗？从2007年开始你在这里一直输的时候，是不是这个味儿？”
勒布朗脸色黑了一度。
裁判把球抛向空中，钱德勒和波什同时起跳——球被拨到骑士这边。欧文控球推进，李特直接沉到右侧低位，背身卡住勒布朗。
“这么快？”勒布朗顶在他身后，声音从脑后传来。
“怕你热身不够。”李特要球，欧文的传球精准地送到手里。
全场都站起来了。第一个回合，王牌对王牌，没有掩护，没有战术，就是最简单的背身单打。
李特运了两下，肩部做了个向右转的假动作。勒布朗没吃晃，但李特紧接着就是一个向底线的快速转身——不是跳投，是贴着底线硬突。勒布朗横移跟上，两人在篮下撞在一起，李特在对抗中把球换到左手，指尖一挑——
球打板入筐。
裁判没吹犯规。勒布朗落地时踉跄了一步，李特已经跑回后场，经过他身边时说：“你的横移慢了，膝盖是不是开始疼了？”
勒布朗没回应，只是咬了咬牙套。
热火进攻，勒布朗在弧顶要球。查尔莫斯传过去，韦德和波什同时拉开，把整个强侧清空。
一对一。
美航球馆的第六战，勒布朗用这招打爆了所有人。现在，在克利夫兰，他要再来一次。
他运球，胯下，换手，眼神盯着篮筐。李特没做花哨的防守动作，就是简单地下蹲，张开手臂，眼睛盯着勒布朗的肩膀，肩膀比脚更诚实。
勒布朗动了。向右的突破假动作，接着拉回，再接一个向左的加速。这套连招肯定在训练馆练了不下几百次，流畅得像舞蹈。
但李特的滑步更快。
他始终卡在勒布朗的前进路线上，身体对抗给得恰到好处——不犯规，但让你每一寸移动都得付出代价。勒布朗冲到罚球线附近，被迫停球。他想转身，李特的手已经切向篮球，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一拨。
球掉了。
两人同时扑向地板，李特抢先一步把球揽进怀里，顺势一个翻滚起身。勒布朗想反抢，李特已经把球长传给快下的欧文。
上篮得分。0比4。
“你的转身，”李特回防时和勒布朗并肩跑，“左脚动完右脚动，你以为你多走两步占便宜？”
勒布朗还是不说话，但李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下一个回合，勒布朗学聪明了。他叫了波什的掩护，想换到大卫·李面前。但骑士的换防沟通做得极好——波什刚移动，李特挤过掩护，大卫·李则迅速回撤到波什身前。
勒布朗面前还是李特。
“你怕了？”李特张开手臂，微微弯腰，“不敢一对一了？”
勒布朗终于开口：“我只是想打得聪明点。”
“聪明？”李特笑了，“聪明就是叫挡拆躲着我？2003年你进联盟的时候，可是号称要一对一打爆所有人的。”
进攻时间只剩七秒。勒布朗强行突破，李特贴身防守，两人从三分线一路纠缠到禁区。勒布朗起跳，李特跟着跳，手臂完全伸直封视线。球在空中被干扰，砸在篮筐侧沿弹出。
钱德勒收下篮板。
骑士进攻，李特没去低位，而是拉到三分线外。勒布朗跟出来，但李特突然一个反跑，借掩护切向篮下。欧文的传球恰到好处，李特接球后面对补防的波什，没有强上，而是把球分给底角空位的伊戈达拉。
三分命中。0比7。
热火叫暂停。斯波尔斯特拉拿着战术板吼着什么，但李特注意到，勒布朗坐在板凳上，毛巾盖着头，没看教练，也没看队友。
“他在怀疑自己。”阿泰斯特喝着功能饮料，含糊不清地说。
“才打了三分钟。”李特擦汗。
“三分钟够长了。”伊戈达拉插话，“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心思重的人。”
暂停回来，热火调整了战术。勒布朗不再持球攻，而是让韦德主控。这个变化让骑士的防守布置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韦德连续突破得手，连拿六分。
但李特不着急。他在进攻端继续施压——不是自己攻，而是用传球撕扯热火的防线。给空切的伊戈达拉，给挡拆顺下的大卫·李，给弱侧的欧文。骑士的进攻行云流水，分差慢慢拉开。
第一节还剩四分钟时，勒布朗终于又面对李特单打。
这次他选择了背身。这是他一直以来自认的优势，体重、力量，按理说应该碾压。但李特的防守站位很刁钻——不是硬顶，而是用身体感知勒布朗的重心变化，在他发力转身的瞬间撤力。
勒布朗向后靠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李特趁机切球，虽然没切下来，但破坏了节奏。勒布朗勉强转身跳投，球三不沾。
哨响，24秒违例。
速贷球馆爆发出哄笑声。勒布朗低着头走回后场，李特跟在他身边，声音足够清楚：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你打不过我。是你心里知道，这辈子都打不过我了。”
勒布朗猛地转头，眼睛里有血丝：“比赛才第一节。”
“可你已经试了四次了。”李特摊手，“四次，一分没得。需要我帮你数数吗？一次被断，一次三不沾，一次被盖——哦对，那次盖帽我还没算上。”
勒布朗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第二节中段，李特下场休息了两分钟。就这两分钟，勒布朗像出笼的野兽，连续冲击篮筐造犯规，连得六分。分差从十五分缩小到九分。
布登霍尔泽看向李特，李特点点头，起身走向技术台。
死球，换人。
李特上场第一回合，热火进攻。勒布朗在三分线外接球，看到李特过来，明显犹豫了一下——是传还是攻？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李特突然上抢。勒布朗本能地护球，但李特的手已经捅到了球。球滚向边线，两人同时扑救，李特把球捞回来的同时，整个人摔出界外。
但他躺在地上，把球传给了中场的欧文。
骑士轻松得分。
勒布朗爬起来时，李特也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李特拍了拍身上：“犹豫了？”
“我成熟了。”勒布朗说。
“成熟就是不敢打了？”李特笑了，“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你想得太多了。篮球说到底是把球放进篮筐的游戏，可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合理’，是‘正确的选择’。但关键时刻，没有正确选择，只有敢不敢。”
勒布朗盯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下一个热火进攻回合，勒布朗似乎想证明什么。他在三分线外直接干拔，想用一记三分回应。但李特的封盖来得更快，高高跃起，手掌正好罩在球的出手路线上。
球被扇飞，伊戈达拉捡到，快攻扣篮。
分差回到十三分。
上半场最后一攻，热火压时间。勒布朗在弧顶持球，面对李特，进攻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五、四、三——
他强行突破，李特贴身防守。两人一路纠缠到禁区，勒布朗起跳，李特也跟着跳。在空中，勒布朗想换手上篮，但李特的手臂像长了眼睛，精准地按在球上。
盖帽。
球飞出底线，进攻时间到。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比分牌显示：45比58，骑士领先十三分。
李特落地，看了眼勒布朗。后者站在原地，看着篮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低着头走向球员通道。
“嘿。”李特叫住他。
勒布朗回头。
李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恐惧在这里，是擦不掉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更衣室。速贷球馆的欢呼声像海浪一样涌来，更衣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把喧嚣隔绝。李特坐在自己的柜子前，闭上眼睛。
还有二十四分钟。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像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