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天光一日亮过一日,空气中那股属于冬末的、沉滞的、化雪时特有的阴湿寒冷,正在被一种更干燥、也似乎更锋利的、属于早春的气息悄然取代。风依旧料峭,但拂过面颊时,已不再像冰刀割肉,而是带上了一种催促般的、不容置疑的力度。

“行装”的置备,以一种近乎刻板的、符合“规矩”和“体面”的方式,缓慢而有序地推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着算盘,计算着每一分银钱,考量着每一件物品的用途和“体面”。

首先是官袍。不再是那身象征殊荣与枷锁的、沉重的大红纻丝绣麒麟服,也非北镇抚司的正式公服。新的官袍,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体系内,一位“南城兵马指挥副使”应有的行头。经由管事“请示”骆养性后,从北镇抚司的库房里“拨发”下来的。一套崭新的、石青色云纹缎面的圆领袍,配着深蓝色的贴里,以及相应的乌纱帽、犀角带。料子是上好的宫缎,织工精细,颜色沉稳,透着留都官员特有的、不那么扎眼却也不失威仪的体面。尺寸略微宽松——大概是根据我“重伤未愈、需宽松些”的“实情”特意放宽的。我试穿时,站在模糊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依旧苍白、眼窝深陷、裹在簇新却空荡官袍里的影子,竟觉得有几分陌生,几分讽刺。这身袍子,是新的枷锁,还是新的……虎皮?

其次是“寒铁绣春刀”。这要求是我“斟酌”后,通过管事“委婉”提出的。理由是:“南下南京,治安不靖,白莲余孽或有铤而走险者。职司所在,不可无趁手兵刃防身。旧刃随某历经苗疆血战,崩刃数处,不堪再用。恳请……拨发一口新刀。” 理由充分,合情合理。甚至带了一丝“忠于职守”、“未雨绸缪”的意味。

数日后,刀送来了。不是通过管事,而是由一名北镇抚司的力士亲自捧来,用上好的紫檀木长匣盛着。力士面无表情,交割清楚便离去。我打开木匣。里面衬着墨绿色的天鹅绒,一口连鞘长刀静静卧于其中。

刀鞘是朴素的鲨鱼皮鞘,染成深黑色,没有任何华丽装饰,只在鞘口和鞘尾包裹着简练的铜饰。入手颇沉,比寻常绣春刀重了三分。握住缠着黑色细绳的刀柄,缓缓抽出。刀身出鞘的瞬间,书房内仿佛温度都降了少许。并非错觉,是刀身特有的、一种内敛的、沉郁的寒意,随着锋刃的展现,悄然弥漫开来。

刀身狭长,弧度优美,线条流畅如秋水。材质并非寻常精铁,而是一种颜色略深、泛着幽幽暗青色光泽的金属,正是所谓的“寒铁”。这种铁料罕见,性极冷硬,锻造不易,但成刃后锋锐无匹,且自带一股沉凝煞气,能破内家真气,对阴邪之物也有克制之效。刀身靠近护手处,用阴文刻着“忠勇”两个小字,以及北镇抚司的编号印记。是制式兵器,但用料和做工,显然远超普通校尉力士所用,甚至比一些千户的佩刀还要精良。是骆养性的“格外关照”?还是某种无声的警示——给你利刃,是让你去“整饬治安”,不是让你做别的?

指腹轻轻拂过冰冷的刃口,传来极其细微的、令人皮肤发紧的锋锐感。好刀。一柄真正的、杀人的好刀。我缓缓还刀入鞘,那声轻微的“咔嗒”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我将刀连匣放在榻边触手可及之处。冰冷的刀鞘贴着温热的手掌,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定的踏实感。这是力量,是倚仗,也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除了官袍和佩刀,其余“行装”便琐碎得多。四季衣物、铺盖、日常用度之物,皆由管事着人采买置办,中规中矩,既不寒酸,也不奢靡,完全符合一个赴任的中层武官身份。盘缠是官中按规定拨发的银两,不多不少,恰好够一路开销和到任初期的用度。至于我藏在床下那包沉甸甸的“血金”,自然不在明面账目之上。

王太医在我提出“斟酌南下调理方子”的请求后,隔了一日便来了。依旧是那副清癯淡然的样子,诊脉,查看伤处,问了南下行程的大致安排和沿途可能的气候饮食。然后,他开了一张长长的、罗列了数十味药材的方子,有内服的丸剂、散剂,也有外用的膏药、药浴之方。药材都很平常,多是益气养血、强筋健骨、预防风寒湿热之属,符合长途跋涉、异地任职的调理需求。但方子末尾,他用极小的字,添了几味不常见的、药性略偏的药材,并注明了南京城内两家信誉尚可、药材齐全的大药铺名字。

“此去南京,水土迥异,易生不适。这些药材,有备无患。若途中或到任后,觉气血不畅,旧伤隐痛,可按此方配药调理。那两家药铺,掌柜的还算实诚,药材也地道些。”他语气平淡,如同寻常医者叮嘱。“至于‘安神散’,已为千户备了些许,路上若夜寐不安,可酌情服用。”他说着,从药箱中取出几个早已包好的、写着药名和用法的纸包,放在我枕边。其中一个稍大的纸包,被他看似无意地,推到了那本一直放在榻边的《鸳鸯绦》话本下面。

我心中了然。那稍大的纸包里,恐怕不只是“安神散”。那两家南京的药铺名字,或许也藏着玄机。王太医在用他的方式,继续着那场无声的交易,铺设着可能通往南京的、隐秘的联络点。

“多谢太医费心。”我郑重接过药方和药包,“杜某定当谨记。”

王太医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依旧平静,却仿佛在说:路,我给你指了,药,我给你备了。能不能走到,能不能用上,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走后,我挪开《鸳鸯绦》,拿起下面那个稍大的纸包。入手比预想的沉。拆开一角,里面除了淡黄色的“安神散”粉末,还混着几个用油纸单独包裹的、指甲盖大小的硬块。捏了捏,不似药材。我小心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小块深褐色、质地紧密、带着奇异暗香的……墨锭?不,不像墨。又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药材,或者……别的东西。我闻了闻,暗香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我不确定这是什么,但王太医特意混在“安神散”中给我,必有深意。我将这些硬块重新包好,连同那枚刻着塔纹和“报”字的玉饰,一起用油纸裹紧,塞进贴身的暗袋里。这是王太医这条线上的“信物”和“工具”,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至于那包“血金”,我花费了几个夜晚,在极度的谨慎和耐心下,将它们重新分类、处理。大锭的、成色好但显眼的官银,用锉刀和药水小心改变了边缘轮廓和部分印记,尽量抹去可能追查的痕迹。金叶子也重新捶打、切割,变得不那么整齐划一。那些难以出手的珠宝暂时不动,依旧用油布包好,深藏。最终,这笔巨款被分散藏在行装的各处——箱笼的夹层、被褥的棉絮、甚至一些看似普通的用具内部。明面上的盘缠足够应付官面开销,而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血金”,才是我真正的底气,是打通关节、收买眼线、购买情报、乃至必要时雇凶保命的“黑钱”。

身体在“准备”行装的这段时间里,也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恢复。白日里,我依旧是那个需要“静养”、动作迟缓的伤号。但私下里,活动的幅度和时间都在增加。右腿的旧伤在持续的、有节制的活动和药力作用下,行走时的刺痛和僵硬感减轻了许多,只要不奔跑、不负重过度,已能基本如常行走。左肩的骨头愈合得不错,虽然无法发力挥刀,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肋下的伤口愈合得最慢,但也不再影响基本的坐卧行走。最关键的,是内息。每日夜深人静时的打坐导引从未间断,那点微弱的内力如同溪流,在干涸的河床中渐渐汇聚,虽然远未成势,但已能在体内运转小周天,带来温养经脉、提振精神的效果,也让五感恢复了不少敏锐。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距离全盛时期依旧相差甚远,莫说应付高手围攻,便是与寻常悍卒生死相搏,恐怕也力有不逮。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卧床等死的废人。我有了一搏之力,有了行走千里、赴任南都的基本体力,更有了……在绝境中,再次拔刀的力气。

出发的日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中,被定了下来。管事某日送来汤药时,顺口提及:“骆公问起,千户伤势调养得如何?南直隶近来公文催得急。”

我明白,这是最后的通牒。悠闲的、安全的“静养”期结束了。

“请回禀骆公,”我放下药碗,用布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平静,“杜某伤势已无大碍,可支撑路途。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宜出行,上任。不知……是否便宜?”

管事看了我一眼,眼中波澜不惊:“小的会如实回禀。”

第二日,他便带来了回音:准。三日后辰时,有车马在门外等候,送千户至通州码头上官船,直放南京。一应通关文书、勘合、路引,皆已备齐。

如此,便定了。

最后三日,我几乎足不出户,大部分时间依旧“静养”,实则是在心中反复推演南下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熟悉那口寒铁绣春刀的重量和手感(在想象中),默默运转内息,将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最佳。床下的“血金”被最后一次检查、固定。王太医给的药包和玉饰贴身藏好。那身崭新的石青色官袍和寒铁绣春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出发的前夜,我罕见地没有“加练”,早早躺下,却了无睡意。黑暗中,睁着眼,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思绪飘得很远。苗寨的烈火,老耿最后的怒吼,韩栋冰凉的手,王瘸子坠崖的烟尘……苏州桃花坞的温柔笑靥,阿六惊惶的眼神,独眼老七的狞笑,闫公公阴柔的面孔,骆养性深不见底的眼……最后,是南京,那座笼罩在迷雾中的留都,报恩塔的香火,王太医隐晦的暗语,以及那不知是否已抵达、是否还活着的阿六……

前路茫茫,凶险莫测。但这具残破的躯壳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冰冷的火焰,却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决绝。

蕙兰,等我。

阿六,若你还活着,在南京等我。

老耿、韩栋、王瘸子……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账册背后的黑手,“闫公公”之流……我们的账,慢慢算。

我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虑,所有的决绝,都压入心底最深处,那一片冰封的、只为杀戮和生存而准备的领域。

再睁开时,窗外天色已呈蟹壳青。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嘶哑,却带着穿透黑夜的力量。

辰时到了。

我起身,动作平稳,不再有丝毫“伤者”的迟滞。换上那身崭新的石青色云纹官袍,束好犀角带,戴上乌纱帽。镜中的人,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寂如寒潭,腰背挺直如松。我拿起那口盛在紫檀木匣中的寒铁绣春刀,手指拂过冰冷的鲨鱼皮鞘,然后,将它稳稳悬在腰间。

推开书房的门。清晨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早春特有的、清冽的生机。管事已垂手候在廊下,院门外,一辆青篷马车静静地停着,车夫是个沉默的汉子。

“千户,车马已备好。”管事躬身。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座囚禁了我数月之久的宅院,没有一丝留恋。迈步,走下台阶,脚步稳定,踏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声响。

走到马车旁,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书房那扇紧闭的窗。

然后,掀开车帘,弯身钻了进去。

“走吧。”

车厢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我靠坐在厢壁上,闭上眼。马车缓缓启动,碾过京师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向着通州码头,向着南方,向着那座未知的、充满杀机与可能的留都——南京,驶去。

怀里的玉饰冰凉,腰间的绣春刀沉重。

新的征程,开始了。这一次,没有退路,只有向前。

车轮辘辘,驶离了京师的巍峨城墙,驶向了被晨雾笼罩的、通往南方的大道。寒风卷着车帘,送来远处运河码头隐约的、潮湿的水汽和喧嚣。

我依旧闭着眼,仿佛沉睡。只有扶在刀柄上的、苍白而稳定的手,透露出这具看似平静的躯壳下,那汹涌的暗流,和冰冷如铁的决心。

南京,我来了。

品书中文推荐阅读:大辽之从监国之路开始重生太子,开局贬至敢死营重生之大科学家开局落草土匪窝三国:从对大耳贼挥舞锄头开始春秋:内嫂勿怕,我来救你大明:读我心后,老朱家人设崩了鼎明并汉穿越大唐做生意大叔凶猛秦末:强抢虞姬,截胡陈胜吴广!天幕通古代:开局让老祖宗们震怒开局拯救蔡琰何太后,三国大曹贼三国之小曹贼大唐:小郎君是小明达的江山,美人反派:公主偷听我心声,人设崩了大楚小掌柜回到南明当王爷开局直播:秦始皇中考高考公考铁血开疆,隋唐帝国的重塑之路三国之再兴汉室时空医缘:大唐传奇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直播:跟着后辈开开眼仙人只想躺着古龙残卷之太阳刺客乱三国:毒士千里驹,毒火攻心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我的老婆是土匪大夏王侯荒野大镖客:我有放生进度条逼妖为良:妖孽殿下来敲门吾兄秦始皇,我只想在大秦躺平王妃太狂野:王爷,你敢娶我吗穿越明末:我从陕西闹革命穿越水浒之大王要低调锦衣血途刚要造反,你说圣上是我爹?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内张逸风姜凤小说隋唐:杨广宠臣,人设莽将异世逆凤:邪女傲天重生极权皇后大唐:每天签到,奖励太多了津川家的野望与乾隆的儿子抢皇位海战精兵从司农官开始变强
品书中文搜藏榜:时空锻造师大楚小掌柜汉贼开局,绝不做鱼肉凡尘如梦大国航空夫君有毒穿越后的没羞没臊大唐最穷县令妃常彪悍,鬼王别太荤带空间在荒年乱世,做个悠哉少爷汉末三国:大哥,看这大好河山来!给各朝上科技干晋汉室可兴商业三国重耳,我来助你成霸业妃常淡定:废材女玩棋迹官居一品我的钢铁与雄心正新是,教宗扶苏:老师你教的儒家不对劲啊!大唐暴吏诸君,且听剑吟后汉英雄志万界临时工东厂最后一名紫衣校尉南疆少年走天下亮剑小透明大唐钓鱼人世子好凶三国之绝望皇帝路史上最强侯爷花田喜嫁,拐个狼王当相公报告皇叔,皇妃要爬墙最强夫婿,女帝终于翻身了!大明刑王戍边叩敌十一年,班师回朝万人嫌?人间之孤味绝世狂妃:神医太撩人重燃1990苟活乱世,从深山打猎到问鼎中原魂穿汉末,开局神级选择人在乱世:我靠打猎成为卧龙汉末逆流水浒:开局劫朝廷,我建霸世梁山诗经中的故事宠妻无度:朕的皇后谁敢动革命吧女帝从死囚到统帅
品书中文最新小说:镇北王之子,武力盖压天下李云龙成崇祯,开局先搞他一个亿大汉刘玄德A24美利坚合众国红楼:锦棠春深大明珠华明末:从落魄宗室到天下共主明末:600两买一个县令大明:我靠后勤盘活辽东三国第一家族魂穿东汉征天下汉贾唐宗封疆裂土:陛下,这皇位朕要了陛下,你这病,得加钱穿越落魄世家子,我举屠刀定乾坤巴尔干王冠穿越水浒,我是宋江?寻梦长安从洪武遗诏开始北美建国大唐:为了声望值,只能当文抄公开局长平,系统选择休眠九世崇祯,权谋拯救大明重生1898,我成了新列强大明北洋军四合院:我是来享福滴我靠系统走巅峰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桃花治世书悲催二世祖大明:短命皇帝扭转乾坤汉末:我每月召唤一个梁山好汉郑和:碧海传奇我用水浒卡牌闯乱世刘基兴汉穿越洪武当牛马水浒大宋:开局掳了李清照我,顶尖工程师,重塑大宋基建三代忠烈遭欺辱?血书九叩镇国门拒婚娘娘,我靠系统成神了穿越崇祯再兴大明让你当伙夫,你喂出活阎王穿越江都:收箫后,强纳李秀宁陛下别演了,天下都被你统一了初唐武神:开局加点横推乱世轮回之大明劫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高武大明:我的功法自动满级初唐父子局全员恶人打造日不落帝国,从南下化龙开始流放县令:十八个老婆全是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