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人之处?”
左良玉不以为然,“清军是厉害,但那是野战。守城?汉人守城,天下第一。赵子龙不过占了个便宜。如今野战对垒,他那点本事,不够看。”
他并非全无根据。
左良玉自崇祯六年从军,转战河南、湖广,剿杀流寇无数。
他的“左家军”以骑兵见长,来去如风,悍不畏死。
在河南、安徽等地,流寇听到“左”字旗,望风而逃。
“传令,加速前进!”
左良玉扬鞭,“今日就在东阿城外扎营,明日破敌!”
他见兴国军人数没有自己多,就想趁陈奇瑜到来之前,先抢夺头功。
于是,八万大军快速的滚滚东进,烟尘蔽日。
沿途村庄,百姓早已逃散一空——左家军军纪败坏,抢掠成性,比起流寇也不遑多让,百姓畏之如虎。
黄昏时分,大军抵达东阿城外。
果然,兴国军已在平原上扎好阵营。
中央前方是装甲编队,后方是步兵方阵,两翼则是骑兵,阵型严整,却保持着鸦雀无声。
左良玉在马上观望,心中微凛。
这支军队,确实与流寇不同。
旗帜鲜明,甲胄整齐,显然训练有素。
他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切实看到兴国军的大部队,果然是不同凡响。
但他嘴上不服:“花架子罢了。传令,扎营!让儿郎们吃饱睡足,明日决战!”
是夜,左良玉大营篝火通明。
士兵们杀猪宰羊,饮酒作乐,仿佛不是来打仗,而是来赴宴。
左良玉本人也在中军帐设宴,款待众将。
“诸位!”
左良玉举杯,“明日一战,关系重大。陛下有旨,剿灭兴国军者,封侯!取赵子龙首级者,赏万金!富贵功名,在此一举!”
众将欢呼,帐中一片喧哗。
没人注意到,营外黑暗之中,几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同一时间,东阿城内。
赵子龙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敌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左良玉果然骄横,身上也自带一股痞气。”
孙传庭在他身旁道,“如此轻敌,明日必败。”
“败是一定的,关键是怎么败。”
赵子龙转身,“曹将军那边准备好了吗?”
“曹将军率三万精兵,已埋伏在西南五十里外的青石峪。”
孙传庭答,“只等左良玉败退,便可截击。”
卢象升问:“元帅,明日如何布阵?”
“明日你率骑兵在两翼游弋,佯装骚扰,不可硬拼。”
赵子龙道,“我率步兵在中军,且战且退,引左良玉深入。”
“深入何处?”
赵子龙指向地图上一个位置:“马颊河。那里河道宽阔,水流湍急,只有一座石桥。待左良玉全军过河,你率骑兵断桥,火炮轰炸数轮后,我会命装甲部队直接冲击,趁乱率步兵返身死战。前有强敌,后无退路,左家军必乱。”
孙传庭抚掌:“好计!不过,左良玉也是宿将,会中计吗?”
“所以需要诱饵。”
赵子龙眼中闪过精光,“明日我会亲自出阵,与左良玉单挑。”
众将大惊:“元帅不可!”
“放心,我有分寸。再说,你们还不相信我的武艺吗?”
赵子龙淡淡道,“左良玉此人,最重面子。我当众挑战,他必应战。只要拖住他,大军按计划行事即可。”
众人仍然觉得赵子龙亲自出战有些冒险,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任你武艺再高,一发炮弹、几发火铳,也能将其打成筛子。
但赵子龙坚持,几人也只能默认。
计议已定,众将分头准备。
赵子龙独坐城楼,望着满天星斗。
明日一战,关系山东存亡,也关系兴国军的气运。
胜则,直接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
败则,还要收缩起来,猥琐发育。
这场仗,不能败,也败不起。
三月十一,黎明。
两军在平原上列阵对峙。
左良玉一马当先,来到阵前,高声叫阵:“叛贼赵子龙何在?出来受死!”
这个时代,虽然火器开始盛行,但依然还保持武将对战的传统。
赵子龙本来不屑于此,但他今天为了引诱对方上钩,也只能随着对方的节奏来。
兴国军阵中,他缓缓策马而出。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银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颇有几分三国赵子龙的潇洒。
“左将军,久仰。”
赵子龙声音平静,“将军远道而来,不如就此退去,免得伤了和气。”
左良玉大笑:“退去?本将军奉旨平叛,岂有退去之理?赵子龙,你若识相,下马受缚,本将军或可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留个全尸。”
“那就是没得谈了?”
赵子龙摘下长戟,“久闻左将军勇冠三军,赵某不才,愿领教高招。”
单挑!?
两军阵前一片哗然。
左良玉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斩将夺旗,赵子龙竟自己送上门来。
他身材高大,弓马娴熟,身手矫健,在马上更能左右开弓,他自诩自己的这身武艺在这个时代没有敌手。
今天见赵子龙竟然主动迎上来,顿时大喜。
“好!有胆色!”
左良玉提起大刀,“今日就让天下人看看,谁是真正的万人敌!”
两马交错,刀枪并举。
左良玉力大刀沉,招招致命。
赵子龙戟法精奇,以巧破力。
战到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但左良玉渐渐焦躁。
他本以为三合之内可取赵子龙性命,哪知对方如此难缠。
却殊不知,这是赵子龙在刻意吊着他,否则他早就被赵子龙斩于马下了。
此时,更让左良玉不安的是,兴国军的阵型竟然开始缓缓后撤。
“想跑?”
左良玉心中一急,他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于是,赶紧虚晃一刀,拨马回阵,“儿郎们,敌军怯战,随我冲!”
左家军顿时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竟是个个疯魔无比,怪不得史书评价左良玉的左家军,比流寇还像流寇。
赵子龙见此正趁了心意,且战且退,兴国军也且战且走,却始终保持着阵型不乱。
这一退就是二十里。
左良玉杀得兴起,竟是不管不顾,紧追不舍。
副将金声桓察觉不对:“将军,小心有诈!”
“诈什么?”
左良玉略一思索,随之不以为意,“敌军溃败,正是追击之时!”
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正是马颊河。
河上只有一座石桥,宽仅三丈。
兴国军匆匆过桥,阵型已是大乱。
“天助我也!”
左良玉大喜,“传令,全军过桥,一举歼敌!”
李国英急劝:“将军,桥窄兵多,若敌军半渡而击…...”
“他们敢吗?”
左良玉指着对岸,“你看,赵子龙都在逃了!”
对岸,赵子龙果然率军“狼狈”后撤。
左良玉再不犹豫,下令全军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