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孩子们还赖在桌边不肯走,小脸上满是满足的红晕。
上杉千代子笑着收拾好碗筷,从墙角的旧木箱里翻出一把吉他——琴身的漆早就掉光了,弦轴有些松动,一看就用了很多年。
她用布擦了擦琴身,抱着吉他坐在孩子们中间,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噔噔”两声,调子有些不准,她耐心地调了调弦,然后抬头对孩子们笑了笑:“姐姐给你们唱首歌吧。”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围得更紧了些,连最腼腆的那个小女孩都往前凑了凑。
上杉的指尖落在琴弦上,流淌出简单而温柔的旋律,她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清澈又柔软,像山间的溪流拂过石子,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唱的是首简单的童谣,孩子们跟着轻轻哼唱,小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的。
苏宇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垂眸唱歌的样子,侧脸的疤痕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些,专注的神情里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他忽然想起她之前的话——那场大火不仅毁了她的容貌,大概也烧碎了她曾经的梦想。
或许她也曾像同龄女孩一样,抱着吉他站在阳光下,憧憬着舞台和掌声,可现在,她只能在这破败的孤儿院里,为一群残疾的孩子唱着童谣。
一曲唱完,孩子们拍着小手喊“再来一个”,上杉笑着又唱了一首。歌声里没有抱怨,没有委屈,只有对孩子们的疼爱。
苏宇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忽然很确定:就算被生活磋磨成这样,她心里那点关于美好的向往,其实一直都在。
夜色渐深,孩子们的眼皮开始打架,一个个脑袋歪在小桌上,哈欠打得像小猫。上杉千代子放轻动作,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柔声说:“困了吧?姐姐带你们去睡觉好不好?”
孩子们迷迷糊糊地点头,被她牵着小手往里屋走。有的孩子走不稳,她就半抱着;有的还在嘟囔着“还要听姐姐唱歌”,她便笑着拍拍后背:“明天再唱,乖。”
等把最后一个孩子安顿好,她轻轻带上门,转身时正好对上苏宇的目光。
苏宇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个空杯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暖意。
上杉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点沙哑:“苏先生,我替孩子们谢谢您……您带来的不仅是食物和用品,还有……”她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还有光。”
苏宇放下杯子,站起身:“你不用谢我。孩子们能有今天的笑模样,全是因为你一直守着他们。该说谢谢的是他们,更是我——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坚持。”
上杉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这些年的委屈、辛苦、不被理解,在这句“该感谢你”里,忽然有了宣泄的出口。她咬着唇想忍住,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苏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抱住了她。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有我在,不用再一个人扛着了。”
上杉靠在他怀里,起初还僵硬着,后来终于卸下心防,小声地啜泣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这一刻的温柔拉得很长很长。
上杉千代子抹了把眼泪,脸颊还带着泪痕,声音有些发哑:“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天色确实不早了,您要是有别的事,不用特意留在这里的。”
苏宇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青田组那群人记仇得很,今晚说不定会来捣乱。我在这儿坐着就行,正好守着门口,你们能睡踏实点。”
上杉咬了咬唇,心里过意不去:“那怎么行……您是客人,哪能让您坐一晚。我房间里还有张折叠床,虽然小了点,但总比坐着舒服,您去睡吧?”
苏宇笑着摆手:“真不用,我坐着打个盹就好,以前出任务经常这样。”他拍了拍旁边的木椅,“这椅子挺结实的。”
上杉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转身进里屋拖了个小板凳出来,挨着他身边坐下:“那我陪您一起等。孩子们睡熟了,我也不困,正好说说话。”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洒在地上,映出两个并排的影子。苏宇看着她手里攥着的旧围巾——那是白天给孩子盖过的,边角都磨破了,却洗得干干净净。
“你守着这些孩子多久了?”苏宇轻声问。
“五年了。”上杉望着墙角的煤油灯,眼神柔和下来。
苏宇没再说话,只是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夜风吹过窗缝,带着点凉意,上杉裹紧了外套,鼻尖忽然又有点酸。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苏宇警觉地抬头,上杉也跟着绷紧了神经。等了片刻没再听到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上杉千代子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看来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上杉轻声说。
苏宇点头:“嗯,有我在。”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夜色正浓时,青田组盘踞的那片旧仓库区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动静,却又很快被夜色吞没。
几个守在门口打盹的混混还没睁开眼,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捂住嘴,一记手刀砍在颈后,软倒在地。
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各个房间,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踹门、制敌、拖拽,全程悄无声息,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闷哼。
青田组组长正搂着女人睡得沉,床头还摆着喝空的酒瓶。冰冷的枪口抵住他额头时,他猛地惊醒,刚要呼救,就被狠狠一拳砸在面门,瞬间血流满面,眼前发黑。
黑衣人没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从床上拽下来,用布袋套住头拖走。
从组长到街头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青田组上下三十多号人,没一个能反应过来。他们在睡梦中被打懵、捆牢,像串粽子似的被塞进 vans 车里。车窗外,苏家的标志在暗处闪了一下,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天快亮时,最后一辆车驶离,仓库区又恢复了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翻倒的桌椅、破碎的玻璃,还有几滴溅在墙角的暗红血迹,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干净利落的“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