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担心,这是好事。”连亦铭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暗金色的屏障,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意识苏醒,意味着她开始重新统合自身的力量,消化被封印几百年的记忆与感悟。”他背对着我,声音平静地分析着,“但这也意味着,她将真正开始面对她的宿命,以及……我们打破囚笼所带来的,无穷变数。”
我沉默地听着,抱紧了怀中的小黑猫。
我能感觉到,连亦铭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我们在此地,还能停留多久?”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连亦铭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我的灵魂。
“取决于三件事。”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其一,她彻底苏醒并初步掌控力量所需的时间。”
“其二,你能否将自身状态调整至足以应对任何变故的程度。”
“其三……”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城池的屏障,看到了那灰暗天际之后涌动的暗流,“外界那些‘东西’,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
他没有明说“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蚀灵教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被连亦铭称之为“规则维护者”的恐怖存在,更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骤然落下。
压力,无声无息地再次降临。
但这压力,并未让我感到恐慌,反而激起了内心深处一股沉寂已久的斗志。
一路行来,从懵懂到认知,从被迫承受到主动抉择,从孤身一人到有了必须守护的羁绊……
我低头,看着怀中仿佛只是熟睡的小黑猫。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连亦铭那深邃难测的目光:“我知道了。”
无论前路是风雨还是雷霆,我们同行。
连亦铭看着我,良久,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许的弧度,随即消散无踪。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静室之内,阳光静谧,唯有怀中小黑猫平稳的呼吸声。
连亦铭的判断精准得令人心惊。
就在我与奈落于引星阁内争分夺秒恢复力量的时候,逐光城外,被“归墟屏障”阻挡的蚀灵教,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存在,不再允许这变数继续存在。
那是一个乌云压城的黄昏。
屏障之外,天地间的蚀气骤然变得浓稠如墨,翻滚沸腾,仿佛有生命般向着屏障发起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
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的侵蚀,而是带着明确毁灭意味的疯狂攻击!
轰!轰隆——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擂响的战鼓,震得整个逐光城都在颤抖。
城墙上的士兵惊恐地看着屏障在冲击下荡漾开剧烈的波纹,虽然依旧坚韧地未曾破裂,但光芒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黯淡!
“报——!城外蚀气暴动!屏障能量正在急剧消耗!”斥候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冲进了气氛凝重的城主府议事厅。
厉战天猛地站起,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果然来了!玄机大师,屏障还能支撑多久?”
玄机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映照出城外那如同黑色海洋般汹涌的蚀气,以及屏障上不断明灭的符文。
他脸色苍白,手指飞快地掐算着,声音干涩:“照此冲击强度,最多……最多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屏障必破!”
三个时辰!
绝望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事厅。
“全军备战!死守城墙!”厉战天拔出佩剑,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就算屏障破了,也要让那些邪祟崽子,用命来填!”
就在满城悲壮,准备迎接最终血战之时——
引星阁顶层,静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连亦铭缓步走出,依旧是那身素白长袍。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疲惫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星辰生灭,洞穿了虚妄,直指本源。
我抱着小黑猫跟在他身后。
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我体内的力量已基本稳固,虽然距离巅峰尚远,但已有一战之力。而怀中的小黑猫,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那滔天的恶意与毁灭气息,好像在本能地积蓄着力量。
“两位阁下!”厉战天看到我们,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声道,“城外……”
“看到了。”连亦铭淡淡打断他,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城外那翻涌的蚀气黑潮,“不过是疥癣之疾,借力打力便可。”
他话音未落,人已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虚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逐光城最高的了望塔尖之上,衣袂在狂暴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
。
只见连亦铭双手结出一个古朴而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却仿佛与整个天地法则产生了共鸣。他周身散发出朦胧的银色光辉,那光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梳理阴阳的浩大意志。
“乾坤借法,阴阳逆乱!”
“寂灭为引,归墟洞开!”
随着他最后两个音节吐出,整个逐光城上空那暗金色的“归墟屏障”,猛然发生了剧变!
屏障不再被动地承受冲击,而是如同活了过来!暗金色的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在屏障表面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力量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片极致的黑暗,散发出比城外蚀气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寂灭”与“终结”气息!
这漩涡出现的瞬间,城外那汹涌澎湃、试图毁灭一切的蚀气黑潮,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君王,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
紧接着,在那恐怖的吸力下,庞大的蚀气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拉扯、吞噬,投入那漩涡中心的黑暗之中!
以寂灭之力为核心,以连亦铭的无上手段为引导,这“归墟屏障”此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恐怖威能——它将一切侵袭而来的混乱、污秽、毁灭性能量,都视作“终末”的一部分,直接引导其走向最终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