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嫣走到案前,拿起白乾方才看的书本,见上面用朱笔批注得工工整整,虽字迹稚嫩,却一笔一划极是认真。
她指尖拂过那些小字,轻声道:“这几日没偷懒?”
白乾挺了挺小胸脯:“儿臣没有!少师说的每一句话,儿臣都记着呢。”
他顿了顿,仰起脸,眼中闪烁着憧憬:“母后,儿臣将来也要像父皇一样,做个明君,守住天下,守住所有百姓。”
裴嫣闻言,心中一暖,蹲下身与他平视:“哦?只像父皇吗?”
“像父皇不好吗?”
白乾不解:“父皇是天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裴嫣笑了,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雪:“父皇固然厉害,可做父母的,却盼着你能超越他。父皇肩上的担子太重,二十多年的隐忍,才有今日的北伐大捷。娘希望你将来,能让天下百姓少受些苦,让江山更安稳,这才是真正的超越。”
白乾皱着小眉头,想了半晌,似懂非懂地点头:“儿臣明白了。就像……就像父皇收复了漠南,儿臣将来要让那里再也没有战争,让百姓都能吃饱饭,对吗?”
“正是这个道理。”
裴嫣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不过眼下,你最该做的,是好好读书,强健体魄。否则将来如何担起这江山社稷?”
白乾用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裴嫣的衣袖道:“母后,前几日父皇派人送了柄小剑给我,说等我再长大些,就让舅舅教我骑射呢!”
“哦?那你可得好好学。”
裴嫣笑道:“文武双全,才能不负万民所托。”
母子二人正说着,殿外的侍卫匆匆进来,躬身禀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陛下传话,请您二位即刻回宫,说是有天大的喜事。”
“天大的喜事?”裴嫣心中一动,想起前日派去漠南的信使,莫非是……她看了眼白乾,见他眼中满是好奇,便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咱们回去看看,定是你父皇那边有好消息了。”
白乾被她牵着,小步子迈得飞快,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是父皇打了更大的胜仗?还是……
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裴嫣牵着白乾的手,一步步走向长恒宫,身后的宫人们提着裙摆,亦步亦趋地跟着。
殿外,白洛恒早已等在阶下,见他们母子走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浮现:“皇后,太子,你们可算来了。”
白乾挣脱裴嫣的手,此时是在宫中,按照礼制,他还是率先一步给自己的父皇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看见自己的长长这一般有礼仪气度,白洛恒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好好好,乾儿,今天就别这么多礼了,父皇有差不多半个月未曾见到你了,快让父皇看看!”
听闻此话,白乾立马直起身子,褪去方才那般模样 扑到白洛恒怀里:“父皇!我看你脸上的笑容这么丰富,是有什么喜事呀?”
白洛恒抱起他,笑声朗朗:“乾儿这么聪明的吗?还能看出父皇有喜事?”
白乾傲娇的抬起头:“那是当然,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皇脸上有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白洛恒这才努力抑制住脸上止不住的笑容:“默哆伏诛,漠南全境光复!周云庆派人送来了捷报!”
裴嫣眼中瞬间涌出水光,走上前握住白洛恒的手:“真的?那……那些百姓……”
“都安顿好了。”
白洛恒握紧她的手,目光转向怀中的白乾,语气郑重:“乾儿你看,这便是父皇常跟你说的‘守土’。将来,这担子,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白乾似懂非懂,却看着父皇眼中的光芒,用力点头:“儿臣记住了!”
白洛恒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就好,等过几日之后,出征大军返京,你们就要随我一同去迎接,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父皇!”白乾爽快的点头!
几日后,长生殿内,看着案上那封加急送来的奏折。
白洛恒指尖按在“两日后抵京”五字上,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地漾开。
“好!好!”
他连道两声,将奏折往案上一拍:“周云庆果然不负所托!传朕旨意,大开朱雀门,命五军都督府整肃仪仗,文武百官着朝服相迎!”
“陛下!”
内侍总管躬身应道:“需不需遣人去城外搭建迎军台?”
“要!”
白洛恒起身:“不仅要搭,还要搭得气派!让全天下都看看,我大周将士凯旋的荣光!再传旨京兆府,让御京城内张灯结彩,百姓可沿街观礼,不得阻拦!”
“奴婢遵旨!”内侍总管领命,转身时脚步都带着风。
消息半日便传遍御京城。
东宫之内,白乾正缠着裴嫣,穿着太子服饰。
“母后,你看我像不像父皇?”
他挺着小小的胸膛,太子冕服在身上晃悠,却一脸郑重。
裴嫣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颈带:“像,像极了。不过明日见了周将军,可要记得行礼问安。”
“儿臣知道!”
白乾拍着胸脯:“少师说,周将军是国之柱石,要敬着,特别是像出征而来的这种将军,都是我大周的有功之臣。”
白洛恒走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忍不住笑道:“我们的太子,这是要去迎大将军?”
白乾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父皇,我能跟你一起去朱雀门吗?我想看看周将军带回来的旗帜!”
“当然能。”
白洛恒弯腰抱起他,望向窗外:“明日,整个御京城都会为他们欢呼。”
次日,天刚蒙蒙亮,朱雀门已经展开,白洛恒身披十二章纹龙袍,立于白玉阶前,神情透着难掩的激动。
白乾着绯红太子冕服,紧随父亲身侧,小手紧紧攥着朝服下摆,目光不住眺向城外官道,稚嫩的脸上满是肃穆。
阶下,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朱雀门内的长街两侧,侍卫们也早已按捺不住,踮脚翘首。
“陛下,前方烟尘起了!”一名侍卫高声禀报。
白洛恒抬手,目光朝向远方,只见官道尽头,一抹阴影随即出现在远方的大道上。
白乾忽然拽了拽父亲的衣袖,指着远方:“父皇!是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