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前辈？！”林夜心神剧震，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
与此同时，昏迷前那绝望而恐怖的记忆碎片——狰狞的魔神巨掌、破碎的战舰、金喙仙尊化鹰的悲鸣、玄锋天帝愤怒的咆哮、无尽的黑暗与空间的撕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复苏的、脆弱不堪的意识防线，让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集中起那微弱到可怜的神识，艰难地内视自身，并尝试与那道古老意念沟通：“是……是前辈您……和这玄黄之气……救了我？”
“玄黄母气护住了你的肉身与魂源。老夫只是在最后关头，引导了它，并确保你未被卷入必死的空间湮灭点。”墟的意念回答简洁，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哪里？我的身体……”林夜急迫地追问，他感知到了身体的“异常”。
那是一种……强大到令他自身都感到有些陌生的澎湃力量感，与他记忆中濒死前的虚弱破碎截然不同！头痛似乎都因此减轻了一丝。
“自你受创昏迷，至今已过去三十年零三个月。”墟的意念如同亘古不变的时钟，精准地报时，“此地乃宇宙夹缝，混沌虚空。至于你的身体……”
墟略微停顿，似乎也在“观察”着林夜如今的状态：“你的肉身，在昏迷约半年后，凭借自身圣体与玄黄母气滋养，已然彻底恢复，且破而后立。
更难得的是，在无意识的重塑过程中，你体内两种圣体之力本能交融，如今融合程度，约达九成。”
“三十年！融合九成！”
这两个信息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夜刚刚苏醒、尚且混沌的意识中！他顾不得剧痛，全力内视己身。
这一看，他彻底呆住了。
体内，气血如同长江大河，奔流不息，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血液中流淌着淡紫色的晶莹光泽，点点星辉沉浮其间。骨骼莹白如玉，内蕴神纹，坚不可摧。
五脏六腑散发着蓬勃生机与淡淡宝光。皮肤之下，不再是单纯的雷霆或星辰之力，而是一种浑然一体、淡紫色为基、星芒为缀、蕴藏着恐怖爆发力与无限生机的的全新力量——星雷之力！
它流畅地运转在全新的、宽阔坚韧的经脉网络中，所过之处，传来阵阵令人心安的强大感。
他尝试轻轻握拳，甚至未曾用力，拳头周围的混沌之气（被玄黄光膜过滤后渗入的微弱能量）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隐隐有细小的空间波纹荡漾开来！
一股远超他昏迷前全盛时期数倍的恐怖力量，在拳骨之间凝聚、咆哮！
“这力量……我的圣体……”林夜喃喃自语，震惊、狂喜、后怕、庆幸……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心头。
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如今的肉身强度、力量、速度、尤其是那种生生不息、仿佛能与星辰共鸣的恢复力，综合起来，至少是昏迷前的三倍以上！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若是此刻再面对袁罡，无需任何技巧神通，仅凭这具肉身，他有把握在十拳之内，将对方那引以为傲的魔猿真身，彻底打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我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言当真不假！”良久，林夜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激荡。
但紧接着，便是更深的寒意与庆幸——若非玄黄母气这逆天神物，他现在连渣都不会剩下。
“墟前辈！”林夜以意念郑重传音，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激与敬重，“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晚辈林夜，永世不忘！他日若有所成，必报此恩！”
“不必如此。”墟的意念依旧平静，“老夫既选择了你，自不会坐视你中途夭折。此乃因果，亦是…。”它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万古的淡然。
林夜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事，担忧道：“前辈，您为救我，主动脱离封印，引导玄黄母气……会不会……泄露天机，被那两位……”他指的是无始天帝的生死大敌，神炎天帝与造化天帝。
“确有些许风险。”墟并未隐瞒，“然混沌虚空，乃天机最为混沌蒙昧之地，可隔绝绝大多数推演。那两位即便有所感应，也难确定位至此。但，”墟的语气转为严肃，“待离开此混沌，返回稳定宇宙，老夫必须立即重新自我封印，沉寂所有气息。否则，一旦被那等存在循迹感知，锁定方位……以你如今修为，与之相比，犹如尘埃比之星辰，蚍蜉欲撼苍穹，绝无半分幸理。”
林夜心头凛然，立刻肃然道：“晚辈明白！一切但凭前辈安排！离开混沌之前，晚辈绝不再轻易动用逆天碑之力，亦会小心隐匿。”
“善。”墟淡淡回应。
解决了这最大的隐忧，林夜的目光再次落在周身那看似微弱、却救了他性命的淡黄色光芒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震撼：“前辈，这玄黄母气……究竟是何等存在？为何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威能？”他之前只知道此气神异，能加速修炼，但从未想过，它能硬抗帝级余波，能在混沌中护他三十年安然无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宝物”的认知。
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
最终，它缓缓道：“玄黄母气，乃宇宙初开、鸿蒙未判之时，衍生出的本源之气。清浊未分，谓之玄黄。其重，可定地火水风；其蕴，可衍造化生机；其性，万法不侵，万劫不磨。你所见所感，不过其亿万威能之皮毛。”
“涉及宇宙本源、时空根基之奥秘，非你当下境界所能理解，强行知晓，徒乱道心，甚或引来不可测之注视。待你登临天帝之位，触摸到法则本源，自成一方大道之时，其中玄妙，自会向你展现。现在，不知为妙。”
林夜闻言，心中虽仍有好奇，却也深知墟所言在理。
就像凡人无法理解仙神移山倒海的神通，他现在去探究玄黄母气的终极奥秘，确实有害无益。
“晚辈受教了。”他恭敬应道，随即收敛心神，开始思考眼下最实际的问题。
“前辈，依您判断，我们这三十年的漂流，如今身处何方？可还在百灵星域范围内？”
“混沌之中，方位紊乱，距离难有精确衡量。”墟分析道，“然根据漂流过程中，偶尔捕捉到的、来自稳定宇宙的微弱空间波动印记，以及混沌能量的流向特征推断……我等有九成可能，仍处于百灵星域的宏观疆域之内。”
“但具体位置，”墟补充道，“已与你原定航线（四六九号战区至烬魔星）偏差极远，无法确定详细坐标。唯有离开混沌，进入稳定宇宙空间，观测周天星辰，对照星图，方能定位。”
林夜点点头，这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还在百灵星域，总有机会回去。若是飘到了古魔神域甚至更陌生的星域，那才是真的麻烦。
“当务之急，是彻底恢复神魂伤势。”林夜感受着依旧抽痛不已的识海，以及虚弱的神魂。
肉身虽强，但神魂是根本，此刻他的神魂强度，恐怕只恢复了一半左右，且极不稳定。
他心念沉入丹田小世界。小世界因与神魂紧密相连，同样受创不轻，内部空间缩小不少，许多边缘区域变得模糊。
但核心区域，尤其是存放最重要物资的几个储物法宝，似乎被玄黄母气的余波重点庇护，损坏不大。
他神识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贴着“养神”标签的玉匣。
打开，里面是三瓶晶莹剔透的玉瓶，瓶身刻着“蕴神”二字。这是他当初在战功殿，用剩余军功兑换的顶级丹药——“紫府蕴神丹”，专治仙王境神识创伤，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他毫不犹豫取出一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淡紫色丹药，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至极、却又无比醇厚的洪流，直冲上丹田识海！
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痛楚顿时大为缓解，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虚弱黯淡的神魂小人如同泡在温泉中，贪婪地吸收着药力，体表的裂痕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开始弥合。
“好药！”林夜精神一振，立刻盘膝虚坐（混沌中本无方位，但他习惯成自然），手掐印诀，开始运转《虚空观想术》中专门用于修复、稳固神识的秘法——“凝神归元篇”。
此法可引导药力，加速神魂修复，并抚平识海创伤。
丹药外力，加上功法引导，双管齐下，神魂恢复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
“依照目前速度，辅以丹药，想要将神魂伤势彻底恢复，神识强度重回巅峰……大约需要一年时间。”林夜默默估算着。
一年，在混沌中或许不算长，但对他而言，却是重新掌握力量、规划前路的关键时期。
“那便在此，先疗伤一年。待神魂恢复八、九成，再寻找离开这混沌空间的契机。”林夜定下计划，不再犹豫，收敛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到疗伤与观想之中。
周身，那层淡黄色的玄黄母气光膜，依旧无声地守护着他，将一切狂暴与混乱隔绝在外。
在这片永恒的混沌里，时间再次开始了它无声的流淌，见证着一位历经生死、破而后立的青年，如何从绝望的深渊中，一步步爬起，积蓄着走向更广阔未来的力量。
一年光阴，在混沌虚空中无声滑过。
对林夜而言，这既是漫长煎熬的疗伤期，亦是熟悉崭新力量、沉淀心境的宝贵时光。
“紫府蕴神丹”的药力与《虚空观想术·凝神归元篇》相辅相成，如春雨润物，细致地修补着他识海的每道裂痕，滋养着虚弱的神魂。
最初的剧痛与眩晕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日益充盈、清明的掌控感。
到得后来，他无需丹药辅助，仅凭功法运转，便能持续稳定地修复神魂，甚至借此过程，对《虚空观想术》这门源自墟传授的元神秘法，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
而这一年里，他对肉身的“新力量”——那融合了九成、流转不息的“星雷之力”——掌控也愈发得心应手。
他曾在玄黄光膜之内，小心翼翼地尝试催动这股力量，结果仅凭肉身随意一拳的震荡，便险些引得光膜内小范围的混沌之气失衡，吓得他立刻收敛。
其威力，远超预期！
“小子，神魂之伤，已愈九成。可以了。”墟那平古无波的意念适时响起。
林夜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深邃如星空，再无半分虚弱与痛楚残留。
神识扫过，虽未及全盛时期的巅峰敏锐，但已凝实稳固，运转自如。
“多谢前辈提点。”林夜起身，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与清晰的神魂，一股久违的、名为“强大”的信心涌上心头。
他看向周围永恒不变的混沌乱流，以及那层始终稳固的淡黄色光膜，心中对玄黄母气与墟的感激更甚。
“是时候离开了。”墟继续道，“老夫感应到，左前方约三万里外，混沌壁障有处相对薄弱的‘涟漪’点，应是受附近某个稳定宇宙空间牵引所致。
从此处强行穿出，风险最低。但需你以全力，在老夫引导玄黄母气集中冲击的瞬间，开辟通道。”
“明白！”林夜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
他心念微动，丹田内，那古朴的逆天碑轻轻一颤，周身缠绕的玄黄母气光芒随之流转，大部分开始朝林夜所感应到的方向汇聚，在光膜前端，凝聚成一个尖锐的、不断旋转的淡黄色“钻头”。
“就是现在！”墟的意念陡然一凝。
“星雷之力，给我开！”林夜低吼，将全身新生的、澎湃的星雷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之上，整条手臂瞬间被瑰丽的淡紫色星芒与跳跃的细微雷蛇覆盖，一股毁灭与生机交织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
他对着那玄黄母气凝聚的“钻头”尖端，狠狠一拳轰出！
并非直接攻击混沌，而是将这股力量，完美地融入、助推玄黄“钻头”！
“嗤——轰隆！！！”
难以形容的奇异声响爆发！那淡黄色的“钻头”得到林夜这蕴含全新圣体本源之力的猛烈助推，旋转速度暴增千倍！
尖端处，玄黄之气所蕴含的“定”与“破”之真意被激发到极致，狠狠刺在了那处混沌壁障的“涟漪”点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刺目的、混合了混沌灰、玄黄淡金、星雷紫银的奇异光芒爆开！
那片区域的混沌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翻滚、坍缩！紧接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内部充满扭曲光影与空间碎片的“裂缝”，被硬生生撕开！
裂缝之外，是深邃、稳定、有点点星光的宇宙虚空！虽然那星光微弱遥远，但那熟悉的宇宙气息，让林夜精神大振！
“走！”墟的意念带着一丝催促。维持这种通道，即便有玄黄母气，消耗也极大。
林夜毫不迟疑，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冲入那条不稳定通道！通道内充斥着混乱的空间切割之力，但都被他身上残余的玄黄母气光芒轻易荡开。
几乎是林夜穿过通道的下一刹那，身后传来“嗡”的一声闷响，那条通道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弥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残留的、一丝丝极其微弱、迅速消散的玄黄与混沌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呼——”林夜终于脚踏实地——不，是悬浮在了一片冰冷、空寂，但法则稳定的宇宙虚空之中。
他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混沌中三十一年的压抑全部吐出。
回头望去，身后是无垠的黑暗虚空，哪里还有半分混沌入口的痕迹？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像是一片荒凉的星际尘埃带边缘，远处有稀稀落落、亮度不一的星辰在闪烁。
“墟前辈？”林夜第一时间在识海呼唤。
“老夫无恙，即将重新沉眠封印。记住，非生死关头，莫要轻易尝试唤醒，亦莫要轻易动用碑体之力。你身上玄黄母气已耗尽大半，剩余丝丝缕缕，自行温养即可，莫要强求。”墟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刚才协助破开混沌消耗不小，更重要的是，它要彻底隐匿自身存在。
“晚辈铭记！”林夜郑重应诺。随即，他感觉识海中与逆天碑那股清晰的联系瞬间变得极其微弱、隐晦，仿佛其真的化作了一块凡石，沉寂了下去。
林夜定了定神，知道从现在起，一切都要靠自己了。他首先需要确定自己身在何方。
他运转《虚空观想术》，将恢复大半的神识尽可能向四周扩散开去，同时仔细辨认着视野中那些星辰的方位、亮度、颜色，甚至一些星辰之间隐约的能量连线。
“这片星域……灵气似乎不算特别浓郁，星辰分布也颇为稀疏……不像是百灵星域的核心繁华区域，倒像是……边陲地带？”林夜对照着记忆中看过的、有限的百灵星域大致星图（主要关于混庭帝国周边），心中暗暗思忖。他在战舰上、战功殿也接触过一些星图信息，但远不够详尽。
观察了约莫一个时辰，他锁定了一颗相对较近、体积中等、散发着稳定白炽光芒的恒星，以及围绕其运转的几颗隐约可见的行星。
“先去那个恒星系看看，或许能找到有生命的星球，至少能补充些灵气，打探消息。”林夜打定主意，辨认了一下方向，体内星雷之力运转，正欲施展遁光。
忽然，他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赤身裸体。在混沌中三十年，衣物早已湮灭，方才只顾着出来，倒是忘了这茬。
“这可不行。”林夜苦笑一声，心念沉入丹田小世界。小世界内物品损失不少，但幸好，当年在纳墟城时，夏清岚为他亲手缝制的几套备用衣物，以及后来在战场上缴获的几件质地不错的法袍，都还完好。
他迅速取出一套青黑色的简洁劲装穿上，又披上一件同样颜色、带有简单防护符文的外袍，虽非法宝，但也算齐整。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耽搁，选定方向，体内淡紫色的星雷之力微微鼓荡。
“嗖！”
林夜祭出阴雷梭，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淡紫色虚影，朝着选定的恒星系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