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崖顶,夜风拂过,带来远方山林的气息。
石星盘膝而坐,并未立刻尝试刻画那玄奥的“小聚星阵”。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道长传授的法门虽好,但若根基不牢,强行施为,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将心神沉静下来,反复在脑海中观想那由七个基点构成的阵法图案。天璇星核赋予的解析之能虽微乎其微,却让他对这阵法的结构有了超越常人的清晰认知。七个基点并非随意摆放,而是暗合北斗七星方位,彼此间由无形的星力轨迹连接,构成一个微妙的能量循环。
“引星力,注符文,通脉络,定枢机……”他默诵着道长传授的法诀要点,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依样勾勒。
数日后,他并未急于寻找蕴含星力的奇石——那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只是在日常砍柴采药时,留意挑选了七块大小相近、质地均匀坚硬的普通青石。回到那处隐秘石缝,他取出平日里打磨石器的简陋工具,开始依照脑海中的符文图案,小心翼翼地在青石表面刻画。
这并非易事。符文线条曲折玄奥,要求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断续偏差。他体内星力微弱,无法外放辅助,全凭一股意念与手腕的稳定。第一块石头,刻到一半便因力道不均,线条崩坏,前功尽弃。
石星没有气馁,默默拾起第二块石头。失败,再尝试;再失败,再继续……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石匠,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一道道看似简单却蕴含至理的线条之中。
不知不觉,日落月升,他竟在这石缝中枯坐了一整日,脚下堆了十余块刻废的青石。手腕酸痛,指尖磨破,但他眼神依旧专注。
直到月上中天,他手中最后一块青石上的符文,终于被他以莫大的毅力与逐渐掌握的巧劲,完整地刻画出来!线条虽显稚嫩,却笔笔连贯,隐隐有了几分道韵。
他长舒一口气,抹去额角的汗水,看着手中这枚刻画着简易聚星符的青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这无关力量,而是一种对“创造”、对“道”的初步触摸。
他没有停歇,稍事休息后,便带着这七块刻好符文的青石,再次登上落星崖。
依照阵法方位,他将七块青石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崖顶各处。当最后一块石头落位时,他隐隐感觉周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弥漫的、平日难以捕捉的星辰之力,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丝?
他压下心中激动,走到阵法中央,盘膝坐下,手捏法诀,尝试按照道长所授,将自身那一丝星力注入阵法核心——位于“天枢”位的那块青石。
嗡——
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鸣响起。七块青石上的符文依次闪过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随即,石星清晰地感觉到,以这七块青石为基点,一个无形的、微小的力场悄然形成!周遭稀薄的星辰之力,开始如同受到吸引的涓涓细流,缓缓向阵法中央,也就是他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虽然汇聚而来的星力依旧微弱,远不如道长引动的那般磅礴,但比起他平日自行感应吸收,效率何止提升了数倍!
更奇妙的是,处于这阵法之中,他感觉自身与周天星辰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运转《引星诀》时,星力在经脉中流淌的轨迹也似乎顺畅了不少。
“成功了!”石星心中狂喜,但他立刻收敛心神,知道此刻正是修行的好时机。他摒弃杂念,全力运转功法,贪婪地吸收着这汇聚而来的星力,引导其淬炼肉身,滋养神魂。
这一次修行,效果远超以往。当他从深定中醒来时,东方已露鱼肚白。他感觉神完气足,体内星力壮大了明显一圈,对《引星诀》第一层的瓶颈,也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他撤去法诀,那微小的聚星力场缓缓消散。他珍而重之地将七块青石收起,放入纳星袋中。这简陋的“小聚星阵”,将是他日后修行的重要倚仗。
七日之期又至。
李长寿再次出现在落星崖顶。他目光扫过石星,微微颔首:“阵法已成,尚算稳固。看来你于此道,略有天赋。”
石星连忙将自己刻画符文、布置阵法、以及修炼时的感受详细禀报。
李长寿静静听着,末了,提点道:“符文者,道之显化,非是死物。你刻画时,需心存星轨流转之意,而非单纯模仿其形。阵法亦然,七石方位,需与周天星斗呼应,随四季轮转、时辰变化,亦有细微调整,方能引动更多星力,契合天道。”
说着,他随手摄来一块普通石头,指尖星辉流转,在其上刻画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烟火气,那符文线条却仿佛活了过来,蕴含着一种动态的、生生不息的意境。
“你看,此符之‘转’处,当如斗柄指东,春意盎然;此‘折’处,需似星辉乍现,灵动非凡。”李长寿一边刻画,一边讲解其中蕴含的星辰运转至理。
石星看得如痴如醉,只觉得道长寥寥数笔,竟将浩瀚星空的一角奥秘,浓缩于这方寸符文之中!与他那呆板僵硬的刻画,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这才明白,自己之前只是摸到了皮毛,距离真正的“布阵”,还差得远。
“多谢道长指点!”石星心悦诚服,再次深深拜下。他知道,道长这是在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李长寿受了他这一礼,淡然道:“阵法、符文、丹药、炼器,乃至神通法术,皆是小道,是护道之器,是求索之舟。然万变不离其宗,其根源,皆在于你对星辰大道,对这宇宙规则的理解与感悟。切莫舍本逐末。”
“弟子明白!”石星郑重应道。他将道长今日所示范的符文意境,牢牢刻在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石星的修行生活更加充实。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成功布置出小聚星阵,而是开始反复练习符文的刻画,努力体悟其中蕴含的星辰道韵。他观察日出月落,星移斗转,尝试理解不同时辰、不同季节,周天星辰方位与力量的细微变化,并据此调整自己布阵时七块青石的细微角度与自身在阵中的方位。
这个过程枯燥而漫长,进展缓慢。但他乐在其中,每一次微小的领悟,每一次阵法效果的细微提升,都让他欣喜不已。
他的修为,在这种对“道”的深入体悟与实践中,稳步提升着。体内星力愈发凝练,对《引星诀》第一层的瓶颈,感觉也越来越薄。
这一夜,他再次于小聚星阵中修行。明月当空,星河璀璨。当他运转功法时,福至心灵,并未刻意引导星力,而是将心神彻底放开,尝试与这阵法,与这周天星辰融为一体。
刹那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坐在崖顶的渺小个体,而是化作了阵法的一部分,化作了那流转星轨中的一环!七块青石如同他延伸出去的触角,贪婪地汲取着星辉,而他的意识,则顺着那无形的星力脉络,向上蔓延,仿佛要触摸到那冰冷的月华,触摸到那遥远的、恒定的星辰……
一种前所未有的浩瀚与宁静,充斥了他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时,愕然发现,体内那困扰他许久的《引星诀》第一层瓶颈,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贯通!
一股比之前精纯、凝练数倍的星辰之力,如同破开堤坝的溪流,欢快地在拓宽了的经脉中奔涌流淌!
他,突破了!
石星睁开双眼,眸中星辉湛然,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望着头顶无垠的星空,心中充满了对道长无尽的感激,与对这条星辰大道更为坚定的向往。
微光虽微,已循星轨,渐悟玄机。前路虽遥,其心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