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萝推开药柜底层的抽屉,取出那瓶泛着微蓝光泽的血清时,陈墨正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中央粮仓的位置。他没有抬头,只低声下令:“把所有解药发放点的守卫轮换一遍,从现在起,地下三丈以内,不准有任何未登记的挖掘。”
慕容雪接过命令,转身走向西翼防线。她的铠甲关节发出轻微的咬合声,每一步都踩在预设的巡防节点上。楚红袖已经带着工匠队赶往巢湖基地,竹制齿轮的图纸在风中翻动,被她用一块青石压住。
“他们不会死心。”完颜玉站在高台边缘,望着北方地平线,“那孩子说的地窖,不是假话。可汗的人还在等机会。”
陈墨点头,目光落在刚刚送来的俘虏口供上。纸上写着一行小字:“掘地三丈,焚其根脉。”这是倭寇残部的新指令,来自三日前截获的一封密信。他们不再强攻,转而潜入地下,目标明确——毁掉金穗稻的储备与分发系统。
他当即召令全境戒严,同时命楚红袖将原本用于灌溉的竹制齿轮水车改造成联动警报装置。地下水渠成为天然的传导网络,一旦某段土层被扰动,水流速度变化便会触发机关,带动地面齿轮转动,直接引爆埋藏火药。
工程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主粮仓、医棚、信号塔三大枢纽周围,数百组竹齿轮嵌入地基,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开。
第三日深夜,第一处警报响起。
东区粮库外的地面微微震动,一只铜铃自地下升出,轻轻摇晃。值守士兵立刻封锁区域,慕容雪亲自带队进入地下通道。她贴耳于壁,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凿击声。
“不止一路。”她回头对副将说,“通知完颜玉,放鹰。”
追风隼群在黎明前升空。它们低飞掠过田埂,翅膀划破晨雾。其中三只突然改变轨迹,在同一片荒地上空盘旋不止。完颜玉立刻判定:“这里有暗口。”
她跃下高台,银针脱手而出,钉入地面裂缝。针尾微微颤动,证实下方有空气流动。
与此同时,楚红袖启动了预埋的倒灌系统。巢湖的活水经由暗渠涌入地道网络,水位迅速上升。倭寇被迫向前推进,逼近中央粮库通风口。
陈墨站在控制台前,手中握着一根青铜拉杆。这是整个齿轮阵列的总闸,一旦拉动,所有机关将同步运作。
“再等等。”他对身旁的传令兵说。
地道内的水已漫至膝盖。三百名倭寇挤在狭窄空间里,背着防水油布包裹的火药包。领头者举起铁钎,在岩壁上刻下标记——距离通风口还有二十步。
就在此时,脚下传来一阵闷响。
竹齿轮开始转动。
先是轻微的咔嗒声,随即变成连贯的轰鸣。地面下的传动轴带动重锤升起,精准砸向预先埋设的火药包。爆炸自三点同时发生,气浪将地道炸塌,泥土与碎石倾泻而下,将整支队伍封死在地下迷道中。
幸存者试图从侧道逃逸,刚钻出地面,便被早已等候的磁网罩住。那是完颜玉命人编织的捕猎装置,网眼细密,沾上即无法挣脱。
“一个没漏。”她收起鹰笛,看向陈墨。
陈墨没有回应。他盯着沙盘上新增的三个红点——那是爆炸位置。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敌人还会再来,方式会更隐蔽,手段会更狠绝。
必须让防御体系真正“活”起来。
五日后,苏婉娘的船队抵达庐州码头。
她亲自押运的不是货物,而是四十七箱特制合金齿轮。这些部件由海外工坊锻造,表面经过特殊处理,能在潮湿环境中长期运转而不生锈。每一枚齿轮内都刻有编号,可与蒸汽泵连接,实现自动润滑与动力传输。
“这是用鲸油提炼的耐蚀涂层。”她在陈墨面前打开一箱,“能撑十年以上。”
陈墨蹲下身,手指抚过齿轮齿缘。金属冰冷光滑,与竹制构件完全不同。他点头:“装上去。”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庄园进入紧张施工状态。原有的竹制骨架被保留,作为基础支撑结构,新齿轮则安装在关键节点上,连接蒸汽驱动泵与消毒液储罐。一旦地下警报触发,系统不仅能引爆陷阱,还能向周边喷洒防疫药雾,形成物理与生化双重拦截。
最后一组齿轮安装完毕时,夕阳正照在蒸汽信号塔顶。塔身缓缓升起一道旗语,代表全域防御网正式启用。
陈墨走上平台,环视四周。粮仓安然矗立,医棚灯火通明,信号塔不断传递着各地平安的消息。他抬起手,按下控制台中央的青铜按钮。
整座防御网开始试运行。
地下水流带动齿轮咬合,蒸汽泵嗡鸣作响,喷口依次开启,释放出淡白色的雾气。雾中带着草药清香,覆盖了整个核心区域。
“它不只是墙。”楚红袖靠在工棚门口,满手油污,声音有些哑,“它是会呼吸的屏障。”
苏婉娘站在码头边,看着最后一辆运输车驶向内陆。她摸了摸腰间的翡翠算盘,确认所有账目已清。这一批齿轮只是开始,后续还有更多将送往各州要地。
完颜玉仍立于高台,猎鹰栖于臂上。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北方。边境虽静,但她知道,那里的风从未真正停歇。
慕容雪检查完最后一段地下通道,摘下铠甲面罩。她的脸上有汗水留下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她走向陈墨,递上一份布防图。
“新的系统需要人值守。”她说,“我建议设立昼夜轮防制,每个节点至少两人。”
陈墨接过图纸,却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远方,那里是金穗稻田的尽头,稻浪随风起伏,像一片金色的海。
他忽然开口:“给这套系统起个名字。”
众人沉默片刻。
苏婉娘轻声道:“叫它‘稻香永存’吧。我们护的不是一座庄园,是一代人的饭碗。”
楚红袖笑了:“再加上‘齿轮天下’。让它记住,这世道,是由无数人亲手造出来的。”
陈墨点点头,提笔在布防图背面写下八个字:**稻香永存,齿轮天下**。
他将笔放下,转向控制台。蒸汽泵仍在运转,喷口持续释放雾气,齿轮咬合声如心跳般稳定。
这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手中捧着一封密报。
“泉州急件。”他说,“海上发现陌生船影,航向直指江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