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风依旧带着未散的血腥气,柳如烟靠在床榻上,眉头紧蹙,肩胛处的箭伤未愈,每一次呼吸都像被火钳拉扯。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床边的琵琶上,琴弦微微颤动,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杀机。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她不动声色地将指尖探入袖中,机关已备,却见门被轻轻推开,陈墨走了进来。
他手中握着一盏油灯,光晕映得他眉眼深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灯放在床边矮几上,随后在她床前坐下。
“教坊司……”柳如烟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李氏残部,今晚在教坊司集会。”
陈墨眉头微动,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安排的歌姬……她混进了教坊司的夜宴。”柳如烟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他们计划火攻码头,烧毁仓库,同时派出死士行刺你。”
陈墨沉默片刻,随后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下隐约可见的码头轮廓。火光未熄,那是昨夜战斗留下的余烬。如今,又一场火,正在酝酿。
“你好好休息。”他低声说,转身欲走。
“等等。”柳如烟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琵琶弦……我留了一根。”
她将手松开,露出一枚染血的琴弦,弦上刻着一行极细的暗纹。
陈墨接过,目光微沉。
“这是他们集会的暗号。”她低声道,“你若想查到底,这根弦……能引你找到他们真正的据点。”
陈墨看了她一眼,点头:“你放心。”
他收起琴弦,快步走出房门。
夜色渐浓,江风呼啸,码头方向火光摇曳,而一场更大的火,即将燃起。
——
码头上,货物堆叠如山,一箱箱打着“陈氏盐场”印记的木箱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油味。火光映照下,木箱上的封条泛着微光,仿佛真的藏着无数珍贵物资。
慕容雪一身夜行衣,隐于码头后方的高坡之上,目光冷冽。她身后,三队快马已然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他们来了。”她低声说,目光锁定远处缓缓靠近的一队黑影。
完颜玉站在她身旁,手中缰绳紧握,眼中闪烁着狩猎前的冷静。
“先让他们动手。”慕容雪道,“等火一起,我们再围剿。”
完颜玉点头,示意手下准备。
远处,黑影逐渐接近,脚步轻盈却带着杀意。为首之人,一身夜行衣,腰间佩刀未出鞘,但杀气已然弥漫。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码头,目光扫过那一箱箱货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兴奋。
“就是这里。”一人低声说,“火油罐都放好了,点火吧。”
另一人点头,取出火折子,正要点燃,忽然——
“等等。”一人皱眉,“你闻到没有?这味道……不太对。”
“什么意思?”有人疑惑。
“火油……太浓了。”那人皱眉,“这货箱,怕不是诱饵。”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弓弦震响。
“咻——”
一支火箭破空而来,正中木箱,火光瞬间炸裂,烈焰腾空而起。
敌军大惊,纷纷后退,却见火光映照下,四周忽然亮起数十盏灯笼,数十名快马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刀光如电,杀意弥漫。
“动手!”慕容雪一声令下,快马队如猎豹般冲出。
敌军仓促应战,却已被团团包围。火光中,有人试图撤退,却被埋伏已久的完颜玉率队截断退路。
“杀!”完颜玉怒吼,手中长刀劈下,一名敌军头领应声倒地。
火光中,慕容雪目光如炬,忽然瞥见一名敌军手中火油罐底部,隐约印着一个标志——突厥王印。
她瞳孔微缩,心中顿时警觉。
“果然……”她低声自语,“李氏,已经和突厥联手了。”
她正欲上前,忽然一名敌军死士挥刀冲来,刀光直取她咽喉。
她侧身避开,手中银针疾射而出,正中对方咽喉。敌军倒地,手中玉佩滚落,慕容雪低头一看,心中一震。
玉佩背面,赫然刻着李氏徽记。
她将玉佩捡起,攥在手中,眼神愈发冷峻。
“这场火……烧得还不够。”她低声说。
——
码头火光冲天,喊杀声与火油爆裂声交织成一片。
陈墨站在高处,俯瞰整个战场,目光沉稳。
“他们果然中计了。”胡万三站在他身旁,低声说。
“是啊。”陈墨淡淡一笑,“不过,真正的火,还没开始呢。”
他望向远方,火光映照下,那根染血的琴弦在他掌心微微发亮。
“接下来……”他轻声道,“该我们了。”
风掠过江面,带着火光与血腥,吹动他的衣袍。
而在这片火海之中,一颗棋子,已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