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洒进书房,案上的账本被镀上一层微黄。陈墨指尖轻抚纸面,眉心微蹙。他昨夜反复翻阅的那几页,此刻摊在最中央,几处用朱砂圈出的记账符号依旧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不对。”他低声自语,“这笔迹太熟了。”
门外传来轻叩,柳如烟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叠账册,目光落在他手边的账本上。
“你发现什么了?”她问。
“这些符号。”陈墨抬手一指,“和李氏账房先生留下的暗记几乎一致,但又不完全一样。”
柳如烟走到他身旁,低头细看,眉心也渐渐拧成一团。
“像在刻意模仿,却又故意留了破绽。”她轻声道,“是在试探我们?”
陈墨没有回答,而是从案角取来另一本账本,翻开几页,将两页纸并排铺开。他用炭笔在空白处描出几个关键符号,然后缓缓勾勒出它们的笔顺。
“你看。”他指着其中一处,“这个符号,李氏账房先生习惯从左下起笔,而‘西域商人’的账本上,却改成了从右上。这不是笔误,是刻意。”
柳如烟点头,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拨动账本边缘。她将针尖沾了水,在纸面轻轻一划,墨迹微微晕开,显露出几处细微的修改痕迹。
“他在改账。”她语气笃定,“但改得不够彻底。”
陈墨目光微沉,忽然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在某处按住。
“这里。”他低声说,“有一枚印章,盖得极浅,像是故意模糊处理。但你闻。”
柳如烟俯身一嗅,眉头微挑。
“是龙涎香,但混了一丝……苦杏味。”
她话音未落,陈墨已起身走到暗格前,取出一只青瓷瓶。他揭开封口,一股熟悉的气息弥漫开来。
“和上章李青萝验出的罂粟残留物,气味一致。”他语气冷沉,“他们不仅在账本上做手脚,还在用‘金穗稻’与罂粟混合物作为信物。”
柳如烟眼神一凛:“这是在……试探我们是否识破他们的身份?”
陈墨没有回答,而是将账本合上,缓缓推至案边。
“去查。”他低声道,“查清楚这枚印章的来源,还有……那个西域商人,到底是谁。”
柳如烟点头,转身离去。
陈墨独自留在书房,目光落在窗外的竹影上,心绪却已沉入更深的迷雾。
——
客栈的窗纸早已被火光映得通红,慕容雪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手中握着半截匕首碎片。火已经灭了,空气中还残留着焦木与血腥混杂的气息。
“老板不见了。”一名快马队成员低声禀报,“账房里只找到这些。”
慕容雪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锻造纹路清晰,刀刃上残留着一层暗红色的毒渍。她轻轻一嗅,鼻尖微颤。
“还是他们。”她低声说,“上次袭击柳如烟的,就是这种淬毒匕首。”
她将碎片放入锦囊,快步走向账房。残破的账页散落一地,有些已被烧毁,只剩几片勉强保存下来。她蹲下身,指尖轻抚纸面,忽然停在一处。
“前朝……”她低声念出残字,眉头微皱。
她将残页小心拾起,发现其中夹着一块断裂的玉片。玉片虽小,但断口处隐约可见龙纹,雕工精细,绝非寻常之物。
“前朝玉玺?”她喃喃道,眼神骤然一冷。
她站起身,将玉片收入怀中,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她迅速闪身至阴影中,只见一名黑衣人匆匆走入账房,四下张望片刻,从袖中取出一物,迅速在地面一擦。
慕容雪眼神一凝——那是一块沾了墨汁的布。
他想毁掉最后的痕迹。
她没有贸然出手,而是悄然绕至后门,待那人转身离去,她迅速冲入账房,捡起那块布。布上残留着墨迹,她将布展开,只见上面隐约显现出一行字迹:
“天工阁·密令·三皇子亲授。”
她瞳孔微缩。
“天工阁……”她低声重复,“他们已经渗透到那里了。”
她将布收入锦囊,迅速离开客栈。
——
夜色渐深,书房内烛火摇曳。
陈墨、柳如烟与楚红袖围坐在案前,案上摊着账本、残页与那块玉片。
“我查过了。”柳如烟率先开口,“这枚印章的样式,极为罕见,只有前朝几位亲王使用过。而那股气味……确实与罂粟残留物一致。”
陈墨点头,目光落在玉片上。
“前朝玉玺碎片。”他缓缓道,“说明什么?”
楚红袖沉声道:“说明有人在打着前朝的旗号行事,而且……他们和三皇子有直接联系。”
陈墨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睁开,语气坚定。
“那个‘西域商人’,不是西域人。”他低声道,“是三皇子的人,伪装成商人,混入陈氏商行,试图搅乱账目,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
柳如烟眼神一冷:“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陈墨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
“他们在布局。”他低声说,“一场比罂粟田更深的局。”
他回头,目光如刀。
“我们要做的,是先破局。”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慕容雪推门而入,手中紧握着一枚染血的木牌。
“李氏别院第五次失火。”她低声说,“火源用了波斯火油。”
她将木牌放在案上。
“我们在灰烬中找到了这个。”
陈墨低头一看,木牌上赫然刻着三个字:
天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