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教坊司的屋脊斜斜洒下,瓦片泛着冷青色的光泽。柳如烟与楚红袖的身影早已隐入夜色之中,唯有一只老鼠悄然钻入墙缝,爪中粘着一片泛黄的纸屑。
而此刻,陈氏庄园书房内烛火未熄,案前摊开一卷突厥文抄录残页,旁边是账本上勾画出的异常支出标记。陈墨立于窗前,目光沉静,指尖轻敲窗棂,似在思索什么。
“种子已外流。”他低声自语,“若不将他们引出来,迟早成祸。”
慕容雪站在书架旁,手中握着一张密信拓片,神色凝重:“李玄策与钦差联手,背后牵扯的不只是商路,还有军械走私。”
“那就让他们以为,我即将迎娶教坊司头牌。”陈墨嘴角微扬,语气淡然,“一个沉迷声色的商人,总比一个步步紧逼的敌人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柳如烟次日便传出消息,说陈少主倾心教坊司一位新晋歌姬,不惜重金为其赎身,并将在三日后设宴款待宾朋,以示诚意。
消息传得极快,不出两日便传到了李府。李玄策坐在书房中,手中捏着一封密报,眼神闪烁不定。
“陈墨要成亲?”他冷笑一声,“看来他是真被迷住了眼。”
他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数圈,忽然停下,对身旁侍卫道:“你去盯着那场宴会,我要知道,谁会出现在那里。”
与此同时,柳如烟也在做准备。
她取出一支琵琶,琴弦调至最细的音阶,又取出几枚特制的铜钉,嵌入琴腹深处。这把琵琶,不仅能奏乐,更是一具机关重重的暗器匣。她闭目回忆地下仓库里听到的声音——那是一种特定节奏的口哨,带着东瀛忍者的气息。
“三短,两长,一急促。”她在心中默念,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段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鸿门宴设在城南一处临水别苑,宾客云集。钦差携随行官员到场时,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的目光扫过厅堂,最终落在陈墨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审视。
“陈少主果然风流。”他举杯笑道,“听闻今日为美人设宴,老夫也愿一睹芳容。”
陈墨含笑回敬:“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能得诸位赏脸,已是她的福分。”
话音刚落,柳如烟缓步入场,怀抱琵琶,裙裾曳地,如云似雾。
她坐于席间,抬手拨弦,第一段曲子柔婉动人,宾客皆沉浸其中。然而下一刻,琴音陡转,节奏忽快忽慢,竟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节拍。
钦差身旁一名侍卫耳尖微动,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柳如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琴音不变,却在某一瞬间加重了一个音符。
那名侍卫猛然抬头,瞳孔收缩。
他认出了这段旋律。
那是东瀛忍者之间传递信号的方式之一。
他想开口,却被身旁另一人按住肩膀,压低声音道:“别动。”
可就是这一瞬的迟疑,已被陈墨尽收眼底。
他端起酒杯,缓缓起身:“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请各位共饮一杯,庆贺我与那位姑娘的好事将近。”
众人纷纷举杯,唯有钦差面色微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不好了!李府别院起火!”有小厮跌跌撞撞冲进厅堂,脸色苍白。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火势如何?”
“有没有伤及人命?”
钦差猛地站起,脸色阴沉。
他知道,那座别院里藏着的,不只是金银财宝,还有与北方往来的所有密信。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陈墨拦住。
“大人急什么?一场小火而已。”陈墨语气平和,“况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钦差,“火势烧得恰到好处,正好毁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钦差咬牙未语,拳头在袖中攥紧。
而在别院方向,滚滚浓烟正直冲天际。
慕容雪站在远处山丘之上,看着火光映红半边夜空,轻轻吐出一口气。
“任务完成。”她低声说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庄园后,陈墨召集众人,将一份完整的证据摆在桌上。
“李玄策每月初三向北输送物资,交易对象是突厥贵族,用的是波斯商队的名义。”他翻开账册,“而这封密信,原本藏在别院密室,如今已被焚毁。”
柳如烟点头:“火势控制得很好,只烧了关键区域。”
“这样一来,李氏再无翻身之力。”慕容雪道。
陈墨望向窗外,月光依旧清冷。
“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落下,厅内一时寂静。
灯火摇曳,墙上的人影微微晃动。
一只飞蛾扑打着灯罩,发出细微的扑簌声。
突然,柳如烟伸手,一把抓住飞蛾。
她低头一看,发现它的翅膀上,似乎粘着一小片泛黄的纸屑。
她皱眉,将纸片取下,借着灯光仔细辨认。
纸上赫然是几个模糊的突厥文字,笔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这是……残页?”
她抬起头,看向陈墨。
“有人带走了部分情报。”
陈墨神色一凛。
他缓缓合上账本,目光深沉。
“看来,我们低估了他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