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初夏,建军精密仪器厂的财务室里,苏岚正伏在桌上核对账本,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窗外的阳光透过旧厂房的玻璃窗,在她鬓角的碎发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也照亮了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那是工厂成立三个月来的第一笔大额订单回款,来自北京量具刃具厂的500把千分尺货款,整整元。
“苏姐,这钱咱咋安排?”出纳小张捧着刚取回来的现金,用牛皮纸包了厚厚一沓,放在桌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1984年的4万块,足够在城里买套小院子,小姑娘的手都在抖。
苏岚放下算盘,指尖在账本上划过:“先扣下原材料款,给工人发工资8000,留作为流动资金,剩下的7000……”她抬头看向车间的方向,林建军正和郑师傅调试新到的车床,“给车间添台精密钻床,老郑昨天还念叨设备不够用。”
小张吐了吐舌头:“苏姐,您这账算得比银行还精。林主任说让您多留点钱防身,您倒好,全给车间了。”
苏岚笑了笑,拿起红蓝铅笔在账本上做标记。三个月前从市医院副院长的位置上辞职时,她心里不是没有过犹豫——白大褂换成蓝工装,听诊器换成算盘,消毒水的味道变成机油味,连说话的语气都得改,从对病人的温和耐心,变成对账本的寸土不让。
“苏会计,这发票您看能报不?”郑师傅的徒弟小王拿着张皱巴巴的收据进来,上面写着“零件加工费50元”,连个公章都没有。“昨天急着修磨床,找外面的师傅弄的,没开发票。”
苏岚接过收据,眉头微微蹙起:“小王,厂里的规矩你知道,无正规发票不能报销。你让那师傅补张发票来,哪怕是手写的,盖个章就行。”
“嗨,苏会计您这就外道了。”小王挠挠头,“不就50块吗?林主任跟您……”
“跟谁都不行。”苏岚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厂里的钱每一分都得花在明处,今天50块能通融,明天就可能有500块、5000块。咱们是小厂,经不起糊涂账。”
正说着,林建军走进来,身上带着股冷却液的味道。他刚听完小马汇报,知道了报销的事,对小王说:“苏会计说得对,按规矩来。那师傅我认识,我去跟他说,让他补张发票。”
小王嘟囔着走了,林建军看着苏岚账本上的批注,忍不住笑:“你这铁算盘,比我在轧钢厂时的财务科还严。”
“不严不行。”苏岚翻出另一本账,“你看,这个月的废品率比上个月降了1%,节省的材料费够发三个人的奖金;但水电费超了5块,我让电工查了,是车间的老旧线路漏电,得赶紧换。”她指着其中一页,“这是我按系统奖励的《现代企业财务管理手册》做的成本分析表,每个环节的消耗都标出来了,能省的地方一目了然。”
林建军凑过去看,表格做得清清楚楚:原材料占比55%,人工20%,水电及杂费15%,剩余10%作为利润留存。最妙的是“动态成本预警”——当某类零件的采购价连续两个月上涨5%以上,表格就会自动标红,提醒提前储备。这比他在轧钢厂见过的任何财务报表都实用。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建军意识里轻响,带着赞许:【检测到“规范化财务管理体系建立”,符合“企业稳健发展”要求。】
【奖励“小微企业税务筹划指南”:包含1984年最新税收优惠政策解读、合理避税案例,可降低综合税负12%。】
林建军把指南内容转述给苏岚,她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愁印花税的事呢。手册里说‘技术开发费用可抵扣所得税’,咱们这个月的硅片检测设备研发花了8000块,正好能用上。”她立刻拿出计算器,手指飞快地跳动,“这么一算,能少交近千块的税!”
傍晚对账时,苏岚发现一笔300元的支出有问题——小马报的“办公用品费”里,夹杂着两本《射雕英雄传》的购书发票。她没声张,等小马下班路过财务室时,把发票递给他:“这两本书是你自己买的吧?下次别混在公账里了,挣钱不容易,得把钱花在刀刃上。”
小马的脸瞬间红了,挠着头说:“苏姐,我……我这就把钱补上。”
“补就不必了,下次注意。”苏岚把书推给他,“你爱看书是好事,厂里打算订些技术杂志,你要是有想看的,列个单子给我。”
这事很快传到车间,郑师傅在班前会上说:“苏会计这叫会管账,不是抠门。该花的钱一分不少,不该花的一分不滥花,跟着这样的财务,咱们干活心里踏实!”
月底发工资时,奇迹发生了——尽管报销严格,规矩繁多,但每个工人的工资单上都比上个月多了五到十五块不等的奖金。苏岚在大会上解释:“这是通过成本控制省下来的钱,大家干得好,省得多,奖金就多。”
拿着多出来的奖金,小王偷偷给苏岚塞了袋苹果:“苏会计,之前是我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这苹果自家种的,不算公款。”
苏岚笑着收下苹果,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贤内助”不好当——既要守住财务的底线,又不能伤了工人的和气;既要让林建军没有后顾之忧,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干涉过多。但看着车间里越来越旺的人气,看着账本上逐月增长的利润,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一天晚上,两口子加完班,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洒在厂房的铁皮顶上,像铺了层银霜。林建军突然说:“明天去买台电风扇吧,财务室太热了。”
“不用,我这有算盘扇风呢。”苏岚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算盘,“等这个月的订单完成,给车间装两台大吊扇,工人师傅们比我更需要。”她顿了顿,靠在林建军肩上,“说真的,以前在医院,总觉得救死扶伤是大事;现在才明白,管好一分钱,让厂子活下去,让跟着咱们的人有饭吃,也是大事。”
林建军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老茧磨着她的指腹,踏实而温暖。他想起系统提示的“苏岚管理能力适配度90%”,原来最好的贤内助,不是单纯的支持和顺从,而是能和他并肩站在风里,一个守住技术的根,一个扎稳财务的基,让这小小的精密仪器厂,在1984年的改革浪潮里,扎下越来越深的根。
回到宿舍,苏岚还在灯下研究税务指南,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标注着“新产品免税期”“技术转让所得优惠”等条款。林建军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比当年在医院领奖时的样子,还要耀眼。
窗外的虫鸣渐起,和车间里隐约传来的机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特别的夜曲。苏岚合上手册,对林建军笑了笑:“放心吧,财务这块有我,你只管把技术搞好,造出最好的仪器。”
林建军点点头,心里无比踏实。他知道,有这样的“铁算盘”守着家,无论外面的风浪有多大,这“建军精密仪器厂”的招牌,都能稳稳地立在中关村的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造出中国最好的量具”这个目标,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