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室的合金门发出沉闷的“嗡”声,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G跳到10G的瞬间,麦小青感觉膝盖像被灌了铅,猛地往下一沉。沈北和赵铁在旁边发出抽气声,前者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后者直接半蹲在地上,脸憋得通红。
“站直!”赵烈的声音透过对讲系统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10G就趴下了?蚀骨林核心区的重力场能飙到20G,到时候你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麦小青咬着牙挺腰,每块肌肉都在尖叫。5吨的重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肩头,呼吸都变得奢侈,肺里像塞了团棉花。他瞥了眼旁边的沈北,对方正盯着墙角的计时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是沈北紧张时的习惯。
“赵铁!别用膝盖发力!”赵烈的吼声突然炸响,“用腰腹!想象你背上扛着队友在跑,膝盖软了,两个人都得死!”
赵铁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直起身子,可重力场像有吸盘似的拽着他往下坠。“教官……这根本不是人练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颤音。
“不是人练的,才要练。”赵烈的声音冷得像冰,“麦小青,出拳。打面前的测力靶,十拳,每拳力量不能低于1800公斤。”
麦小青抬起右臂,这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拳头挥到一半,重力突然加重,他踉跄着撞在测力靶上,发出“咚”的闷响。显示屏上跳出“1850公斤”的字样,刺眼的红色。
“废物!”赵烈的斥骂像鞭子抽过来,“昨天在靶场的狠劲呢?10G就把你打回原形了?”
第七拳砸在测力靶上时,麦小青的左手护腕突然发出“咔”的轻响,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护腕内侧的加固带断了,露出里面贴着的肌效贴——那是用来固定旧伤的。
“停!”赵烈的声音陡然变调,对讲系统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秒后,重力室的门“嘶”地滑开,赵烈冲进来,一把抓住麦小青的左手,眉头拧成了疙瘩。
“旧伤崩开了?”他撸起麦小青的袖子,手腕处的皮肤果然泛起不正常的红紫,“说了让你护腕绑紧点!”
“没事……”麦小青想抽回手,却被赵烈攥得更紧,“还有三拳……”
“我说停!”赵烈吼道,直接按了墙上的紧急按钮,重力场瞬间归零。沈北和赵铁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看麦小青的眼神带着后怕。
赵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倒出片黑色药膏:“这是‘凝肌散’,比医务室的白药管用。”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涂抹药膏时动作却很轻,避开了最红的地方,“5G训练暂时停三天,先把伤养利索。”
“那他们俩……”麦小青看向沈北和赵铁。
“他们继续。”赵烈站起身,往门口走,“沈北练数据计算,1G环境下解弹道方程;赵铁练负重折返跑,每次加10公斤铅块。”
沈北苦着脸哀嚎:“教官!1G解方程?笔都拿不稳啊!”
赵烈回头,眼神扫过他:“拿不稳就用脑子记!战场上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动笔。”
麦小青坐在重力室外面的观察椅上,看着里面的沈北和赵铁。前者正趴在倾斜的画板上,笔尖在1G重力下拉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弹道轨迹图被画得像条蚯蚓;后者背着铅块在跑道上挪动,每一步都像要陷进地里,汗水在地面积成了小水洼。
“青哥,你说教官是不是跟我们有仇?”沈北休息的间隙,隔着玻璃冲麦小青比划,“这铅块再加点,我就得用爬的了!”
沈北指了指画板上的公式:“你看这鬼画符,我自己都认不出写的啥。刚才教官进来,盯着看了十秒,吓得我差点把笔吞了。”
麦小青笑了笑,刚想说话,就见赵烈拿着根金属棍走进重力室,敲了敲沈北的画板:“这道题的风速修正值错了0.3,在蚀骨林,这点误差足够让子弹偏出五米,打在队友身上。”
他又走到赵铁面前,踢了踢对方的铅块:“速度比昨天慢了十秒,看来昨天的‘惊喜’还不够。”
赵铁瞬间苦脸:“教官,别加了!再加我真扛不动了!”
“扛不动就滚回新兵营。”赵烈面无表情,“但别忘了,你滚回去的时候,你的队友可能正在蚀骨林里等你救命。”
观察椅上的麦小青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赵烈的话不是吓唬人——上次任务,就是因为赵铁负重跑慢了半分钟,麦小青差点被藤蔓缠住。
三天后,麦小青的手腕终于消肿。刚走进重力室,就看到赵烈手里拿着个银色手环:“这是重力适应器,能帮你缓冲1G的压力,但别指望它——今天的目标是6G,五组深蹲,每组五十个。”
“6G?!”麦小青愣住了,“教官,昨天他们才练到5.5G……”
“你比他们多了三天休息时间,这是‘奖励’。”赵烈把适应器扔给他,“别以为戴了这玩意儿就轻松了,它会每十分钟减少0.1G的缓冲,最后五分钟完全失效。”
6G启动的瞬间,麦小青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往下坠。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赵烈教的“沉气法”收紧核心,缓缓下蹲。第一个深蹲做完,额头就冒了汗;第十个,膝盖开始打颤;到第三十个时,适应器突然震动了一下——缓冲降到了0.9G。
“别停!”赵烈的声音像炸雷,“想想你背着沈北跑过蚀骨林的陡坡时,他在你背上说什么?”
麦小青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那天的情景,沈北在他背上虚弱地笑:“青哥,你慢点,我不疼……”
“继续!”
他猛地咬紧牙,剩下的二十个深蹲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当适应器完全失效,6G的重力赤裸裸压下来时,他反而觉得没那么难了。
最后一个深蹲做完,他扶着膝盖喘气,赵烈突然说:“不错。沈北和赵铁在外面等你,说要请你喝冰镇汽水。”
麦小青抬头,正好看到赵烈转身时,嘴角似乎向上扬了一下。
“今天练配合。”赵烈指着重力室中央的三个圆环,“6G环境下,你们仨要同时穿过圆环,触碰到对面的按钮,误差不能超过0.5秒。”
麦小青、沈北、赵铁站在起点,对视一眼。6G的重力让他们连抬手都费劲,更别说同步动作了。
“我喊一、二、三,一起动。”麦小青低声道,“沈北你左路,赵铁中路,我右路,记得用‘沉腰法’保持重心。”
“一——二——三!”
三人同时迈步,可刚走两步,沈北就因为脚下打滑踉跄了一下,比另外两人慢了半拍。圆环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灯闪烁。
“废物!”赵烈的吼声透过对讲系统传来,“连走路都走不齐?在蚀骨林,这点误差足够让一个人被藤蔓缠住,另外两个回头救他时一起送命!”
第二次尝试,赵铁急着赶速度,忘了调整呼吸,跑到半路突然咳嗽起来,又慢了。
第三次,麦小青的适应器出了故障,缓冲提前失效,动作一滞,再次失败。
“停!”赵烈走进来,关掉重力场,“知道为什么失败吗?因为你们只想着自己,忘了队友的节奏。”
他指着圆环:“沈北,你左脚落地时,赵铁的右脚应该同时抬起;麦小青,你摆臂的幅度要和他们的步频一致。再给你们一小时,练不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重力室的门再次关上,麦小青看着沈北和赵铁,突然笑了:“看来今天的汽水喝不上了。”
赵铁捶了他一下:“喝不上就练!我就不信咱们仨还搞不定这破圆环!”
沈北推了推眼镜:“其实刚才的步频差了0.2秒,我们可以数着‘一、二’的节奏走,把呼吸调成一致……”
重力室里的灯光映着三人的身影,虽然还在喘气,但眼里的沮丧已经变成了较劲的火光。
重力室的显示屏跳到3G时,沈北已经扶着格斗架直喘,指节因为用力发白。赵铁更惨,刚才被麦小青一个侧摔按在地上,现在还没爬起来,抱怨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粗重的呼吸。
“起来!”赵烈的声音从监控器里炸出来,“3G就像灌了铅?等你们到蚀骨林的‘重压带’,4G起步,躺地上就是给藤蔓当养料。”
麦小青伸手想拉赵铁,却被赵烈的吼声喝止:“让他自己起!战场上没人拉你!”
赵铁咬着牙撑地,脸憋得通红,每块肌肉都在发抖。3G的重力像只无形的手按在背上,他感觉自己像只被钉在地上的甲虫。“教官……这哪是练格斗,是练命……”
“命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赵烈的声音冷得像冰,“麦小青,出拳。用我教的‘寸劲’,打赵铁的护具,记住,重心放低,借助重力加速。”
麦小青沉腰屈膝,右拳贴着腰侧,猛地发力——拳头在3G重力下带着额外的冲劲,砸在护具上发出闷响。赵铁踉跄着后退两步,龇牙咧嘴:“青哥你下手轻点!这重力场里挨一下,跟被卡车撞似的!”
“轻了没用。”赵烈突然调低重力至2G,“沈北,你上。用‘卸力摔’,把麦小青放倒。”
沈北眼睛一亮,脚步轻快了不少。他绕到麦小青身后,想借重力惯性发力,却被麦小青反手扣住手腕。“教官说过,2G环境下,速度比力量管用。”麦小青低声道,顺势一拧,沈北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摔在垫子上。
“蠢货!”赵烈的斥骂跟着响起,“不知道3G换2G时重心会飘?不会看他的脚吗?”
4G重力启动的瞬间,麦小青感觉左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上次在迷雾谷被藤蔓勒出的旧伤,在重压下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缩手,却被赵烈抓个正着。
“想躲?”赵烈的手指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旋,麦小青疼得倒抽冷气,“在蚀骨林,藤蔓可不会因为你有伤就松劲。沈北,攻他左手!”
沈北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拳打向麦小青的左臂。麦小青急忙侧身躲闪,却因为重心不稳,被赵铁抓住机会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垫子上。4G的重力让这一摔格外沉重,他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半天喘不上气。
“手腕怎么回事?”赵烈的声音缓和了些,蹲下身查看他的手腕,护腕内侧已经被冷汗浸湿,“旧伤没好利索?”
“没事……”麦小青想坐起来,却被按住。
“调成1G。”赵烈对着对讲机说,随即看向沈北和赵铁,“你们俩练‘锁喉解脱’,五十组。”
重力减轻的瞬间,麦小青松了口气。赵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墨绿色的药膏:“这是‘活筋散’,比医务室的红花油管用。”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涂抹药膏时避开了最疼的地方,“忍着点,揉开了才管用。”
“教官,您以前也受过这伤?”麦小青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
赵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只是把药膏塞进他手里:“自己揉。等会儿5G,练‘地面缠斗’,别给我掉链子。”
5G重力场里,三个人在垫子上滚作一团。赵铁压在沈北身上,正想按教官教的“十字固”锁关节,却因为重力太大,胳膊抬到一半就沉了下去。沈北趁机翻身,把他压在下面,笑得喘不过气:“服不服?”
“不服!”赵铁猛地发力,两人又扭成一团。
麦小青在旁边和赵烈对练,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垫子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尝试用“断头台”锁住赵烈的脖子,却被对方轻易破解——赵烈的手臂像铁钳似的,在5G重力下依然稳如磐石。
“重心太散!”赵烈一肘顶在他胸口,借力翻身,瞬间反将麦小青压在下面,“在地上,重力是你的敌人也是朋友,学会借势!”
麦小青的后背贴在垫子上,5G的重压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突然想起赵烈刚才的动作,腰部猛地发力,借着对方起身的瞬间侧身翻滚,挣脱了控制。
“有点意思。”赵烈挑眉,再次扑上来。
这次麦小青没硬抗,而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向后倒,同时伸出右腿勾住赵烈的脚踝——这是沈北最擅长的“绊腿摔”。赵烈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踉跄着单膝跪地,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不错。”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沈北,赵铁,你们俩跟麦小青对练,输一次,加练一百个俯卧撑。”
沈北哀嚎:“教官!5G做俯卧撑?会死人的!”
“死人总比在蚀骨林被藤蔓缠死强。”赵烈的声音毫无波澜。
“6G,练‘三人联防’。”赵烈的声音透过对讲系统传来,“麦小青主攻,沈北侧应,赵铁殿后,三分钟内突破我的防线。”
重力场的数字跳到6G时,三人同时感觉腿一沉。麦小青深吸一口气,率先冲向站在对面的赵烈,右拳直取面门——这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左肘,瞄准的是肋骨。
沈北从右侧迂回,手里拿着模拟短棍,照着赵烈的膝盖横扫;赵铁则绕到身后,试图用“抱腿摔”。可6G的重力让他们的动作慢了半拍,赵烈轻易就避开了攻势,反手一掌拍在麦小青的护肩上,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太慢!”赵烈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颤,“三个人的动作像三条平行线,不知道交叉掩护吗?”
第二次尝试,麦小青故意放慢出拳速度,引诱赵烈格挡。就在这时,沈北的短棍突然从麦小青腋下穿出,直逼赵烈的腰侧;赵铁则抓住机会,猛地抱住赵烈的双腿——这是他们昨晚偷偷练的“交叉阵”。
赵烈显然没料到这招,被抱得一个趔趄。虽然很快稳住身形,却难得地没骂脏话,只是说:“再来。”
麦小青看着沈北和赵铁眼里的光,突然觉得6G的重力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7G重力启动时,连赵烈都皱了皱眉。他走到格斗架旁,活动了一下手腕:“最后一项,‘负重对打’。每人背十公斤铅块,谁先掉下格斗架,今晚的夜宵归赢家。”
“夜宵?”赵铁的眼睛亮了,“教官说话算话?”
“废话。”
铅块绑在背上,7G的重力瞬间翻倍。麦小青刚站上格斗架,就感觉脚下的钢板在微微晃动。沈北站在他左边,脸色发白;赵铁在右边,不停地调整呼吸。
赵烈率先发起攻击,目标直指赵铁。赵铁想躲,却因为负重和重力,动作慢了半拍,被一脚踹在护腰上,差点掉下去。“沈北!”麦小青喊了一声,同时出拳吸引赵烈的注意力。
沈北立刻会意,从侧面扑过去,抱住赵烈的胳膊。赵铁趁机稳住身形,一记勾拳打在赵烈的腹部——虽然力道被护具卸了大半,却让赵烈后退了半步。
“有点默契了。”赵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突然加快攻势。他先是逼退麦小青,随即转身肘击沈北,最后一脚踢向赵铁的膝盖。三人被打散,各自在格斗架边缘勉强支撑。
“坚持住!”麦小青喊道,突然想起赵烈教的“三角站位”,“靠拢!背靠背!”
三人迅速靠拢,背抵着背,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赵烈的攻势虽然猛,却再也无法轻易突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计时器响起时,三人都瘫在格斗架上,浑身湿透,却咧着嘴笑。
“夜宵……归我们仨分?”沈北喘着气问。
赵烈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食堂还有三笼包子,去晚了就没了。”
重力室的门缓缓打开,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7G重力消失的瞬间,都感觉像要飘起来。赵铁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格斗架:“教官刚才是不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