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风波和真相的冲击,让顾言深和甘月都身心俱疲。顾言深向集团董事会请了一段长假,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将庞大的商业帝国暂时搁置。他需要时间,不仅仅是处理家族事务,更是为了与甘月一起,走完这段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属于“他们”的归途。
他们的第一站,是城郊那家顶级的云巅马术俱乐部。
再次踏上这片绿茵场,心境已截然不同。顾言深没有选择独自驰骋,而是牵着一匹温顺的母马,与甘月并辔而行。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他不再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商业巨子,他会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追随着甘月的身影,在她尝试一个小跨越时,下意识地伸出手虚护在她身侧,声音低沉而带着鼓励:“放松,缰绳再收一点,对,就是这样。” 那语气,既有顾言深式的精准指导,又融入了陆晨记忆里对她毫无保留的赞赏。当甘月顺利完成动作,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时,他会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她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那一刻,他眼中流露出的,是顾言深的深沉占有欲与陆晨式阳光宠溺的完美融合。
接着,他们驱车去了城市边缘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老街区。那里有他们童年记忆里唯一的交集点——一个早已废弃的小公园。
公园的秋千架锈迹斑斑,滑梯也褪了色。顾言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仰头看了许久,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他走到甘月身边,指着树下那块磨得光滑的大石头,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陆晨的记忆里……小时候,你好像就是坐在这里,看他爬树掏鸟窝,结果他摔下来,你哭得比他还惨。”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陆晨式的痞气,却又被顾言深特有的低沉嗓音包裹着,有种奇特的魅力。他拉起甘月的手,放在那块石头上,掌心温暖而有力:“现在,我把这块石头,连同那时候没来得及安慰你的份,一起补上。” 一个小小的、近乎幼稚的举动,却充满了跨越时空的弥补与珍视。
然后,旅程走向了更远的地方——国外,陆晨(或者说,是承载着另一半灵魂碎片的那具身体)成长和生活过的城市。
他们走在陆晨曾经就读的大学林荫道上,顾言深会指着图书馆的某个窗口,平静地叙述:“他……或者说,‘我’……以前经常在那个位置看书,一坐就是一下午,因为那里阳光最好,还能看到广场上弹琴的人。” 他不再是单纯地复述记忆,而是用一种“我们”的口吻,将那段孤独的岁月自然地融入当下的共享时光。
他们去了陆晨租住过的公寓楼下,那家他常去的、生意冷清的唱片行。顾言深在落满灰尘的货架深处,找到了一张陆晨珍藏版的旧唱片,是甘月曾经无意中提过喜欢的某个冷门乐队。他买下它,递给甘月时,眼神深邃:“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本想等你生日时寄给你,却一直没敢。” 此刻,递出唱片的动作,既完成了陆晨未竟的心愿,也承载着顾言深此刻想要倾尽所有弥补她的心意。
在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甜点店,顾言深根据记忆,点了一份陆晨觉得甘月一定会喜欢的、甜度适中的覆盆子挞。当甘月尝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时,他会很自然地将自己面前那杯黑咖啡推过去:“配一点苦的,口感会更平衡。” 这个细节,既有陆晨对她喜好的了解,又带着顾言深式的、于细微处体现的照顾和引导。
夜晚,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露台,顾言深从身后轻轻拥住望着星空的甘月,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他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沉默地拥抱着她。但他的手臂环抱的力度,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他偶尔落在她发间那个轻如羽翼的吻,都无声地诉说着一种失而复得后、深入骨髓的珍爱和守护。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言深,也不是那个阳光热烈的陆晨,他是一个融合了两世记忆与情感、对怀中这个女人爱得深沉而完整的全新存在。
通过这些重游故地的旅程,顾言深不仅是在帮甘月疗伤,更是在完成他自己灵魂的整合与确认。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互动,都在无声地宣告:无论前世今生,无论姓名身份如何更改,爱她的那个灵魂,从未改变,且因为历经磨难而愈发坚韧与浓烈。而甘月,也在这些充满回忆与爱意的细节中,一点点修补着心中的裂痕,更加确信,她失去的并未真正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更完整、更强大的方式,回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