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萧璘带着一身刻意沾染的酒气从西院回来,脸上是惯常的疲惫与冷漠。但他刚踏入王府前院,脚步便微微一顿。萧十一立刻上前,低声将下午柳美人去探望甘月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萧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凛冽。他二话不说,径直朝着甘月居住的偏僻小院走去。
甘月正坐在门槛上,借着最后的日光摆弄着萧璘之前送她的那个机关小鸟,小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看到萧璘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她立刻丢下小鸟,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脸甜甜地喊:“哥哥!你回来啦!”
萧璘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见她神色如常,笑容灿烂,不似受了委屈的样子,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月月,下午……有人来找你?”
“嗯!”甘月用力点头,小嘴一撇,开始告状,“有个香香的姐姐来找月月玩,还给月月带点心啦!但是月月没吃哦!哥哥说过,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她挺起小胸脯,一副“我很乖快夸我”的表情。
萧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月月真乖。然后呢?那个姐姐还说了什么?”
甘月歪着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然后用她那特有的、含混不清的小奶音说道:“姐姐……问月月……哥哥的书房……有没有黑黑的牌牌……”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就是……方方的,有弯弯虫虫的牌牌……她说亮晶晶的花花比牌牌好看……”
萧璘的瞳孔猛地一缩!黑牌?龙纹?他书房里确实有一块母妃留下的、刻有隐晦龙纹的墨玉令牌,是调动暗卫的信物之一,藏得极其隐秘!这柳美人,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哦?那月月怎么说的?”
甘月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一副“我很聪明吧”的小得意表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月月骗她啦!月月说……牌牌在书房……哥哥看着它发呆哦!”她说完,还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恶作剧,“其实牌牌才不在那里呢!月月都不知道牌牌在哪里!月月聪明吧?”
萧璘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张天真无邪、等着被夸奖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震惊于这孩子的机敏(或者说,是巧合般的“童言无忌”恰好成了最好的误导?),更涌起一股后怕和强烈的保护欲。若不是月月这般回应,对方恐怕还会想别的法子来探听!他一把将甘月紧紧搂进怀里,声音低沉而郑重:“月月做得对!非常聪明!以后再有别人问起哥哥的事情,尤其是书房里的东西,都要像今天这样,知道吗?”
“知道啦!”甘月在萧璘怀里用力点头,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微微的颤抖,心里明白,她这步棋走对了。
果然不出萧璘所料。就在柳美人探听消息后的第三天夜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萧璘的外书房。来人显然是个高手,避开了明处的守卫,直奔书案和多宝阁等可能藏匿重要物品的地方翻找。
然而,他刚触碰到书案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整个书房突然灯火通明!早已埋伏在暗处的萧十一带着数名精锐暗卫瞬间现身,将其团团围住。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立刻出手反抗,身手确实不凡。但萧十一等人早有准备,配合默契,不过几个回合,便将其制服,卸了下巴防止他咬毒自尽。
萧璘这才从屏风后缓步走出,脸上没有丝毫醉意,只有冰冷的杀伐之气。他走到被按跪在地的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寒彻骨髓:“是谁派你来的?找什么?”
那黑衣人眼神凶狠,紧闭着嘴,一副誓死不招的样子。
萧璘冷笑一声,对萧十一道:“搜身。”
萧十一立刻上前,仔细搜查,果然从黑衣人贴身衣物中找出一枚细小的、刻有特殊花纹的银针——正是柳美人日常佩戴的耳坠上的配件!
“很好。”萧璘眼神更冷,“把人带下去,撬开他的嘴。至于西院那位……”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既然她这么想知道本王书房里有什么,那就让她‘知道’个够。”
第二天,靖王府便传出消息:柳美人突发急病,暴毙身亡。对外宣称是意外,但府中上下,尤其是西院剩下的七位美人,个个噤若寒蝉,心知肚明。她们终于意识到,这位看似纨绔荒唐的靖王,手段是何等狠辣凌厉,绝非她们可以轻易拿捏的。
经此一事,西院彻底安分了下来。剩下的美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步了柳美人的后尘。而萧璘则借此机会,再次清理了一遍王府内部,将一些可疑的眼线拔除,王府的控制权更加牢固。
事后,萧璘来到甘月的小院。他没有提及那晚的凶险,只是给甘月带来了一个更加精巧的、会自己唱歌的机关小鸟。
他看着甘月开心地摆弄新玩具,眼神复杂而柔和。这次事件,看似是甘月无意中的“童言”帮了他大忙,但萧璘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直觉——这丫头,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懵懂。但她对自己的依赖和维护,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甘月软乎乎的脸颊,低声道:“月月,你真是哥哥的……福星。”
甘月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月月要永远当哥哥的福星!”
萧璘也笑了,这次的笑容,带着几分真实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