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的空间狭小又寒冷,甘月裹着棉被,牙齿依旧忍不住轻轻打颤。为了分散注意力,也为了了解更多情况,她在脑海里呼唤2333。
“2333,你之前说反派萧璘现在11岁了?他母妃是在他5岁时出事的,那距离现在也过去6年了。皇帝不是早就清算了大将军府吗?为什么隔壁这个客卿,到现在才被灭口?”
「月月问到了关键点!」2333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解背景资料的认真劲儿,「是的,萧璘现在11岁。大将军府是在6年前被满门抄斩的,但那只是明面上的势力。像大将军这样的百年将门,怎么可能没有一些隐藏的、不为人知的暗线和力量?」
虚拟面板在甘月脑海中亮起,展示出关系图。
「这个被灭门的客卿,名叫赵文方,表面上看只是一个不得志的落魄文人,住在平民区。但实际上,他是大将军府极为重要的暗棋之一,负责暗中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财务和情报往来,身份隐藏得极深。皇帝萧璟生性多疑,虽然当年扳倒了大将军府,但他一直怀疑还有漏网之鱼,这六年来从未停止过暗中清查和清除大将军府的残余势力。」
「这个赵文方非常狡猾,六年来深居简出,切断了几乎所有明面上的联系,才一次次躲过了清查。但就在最近,皇帝的人似乎终于抓住了他的尾巴,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有了昨晚的雷霆行动,目的就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甘月明白了:“所以,二皇子萧玦把调查这起‘流寇劫掠’案的任务丢给萧璘,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一方面,死者赵文方是萧璘母族的旧部,让萧璘去查,等于是在他伤口上撒盐,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罪臣之后’的出身;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赤裸裸的试探,想看看萧璘对此事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露出马脚。”
「完全正确!」2333肯定道。
她看着柜子门缝外透进来的、染着血色的微光,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所以,我这次的‘身份’,这个被无辜牵连的商户之女,恰好成了接近萧璘最合理的‘切入点’。我们都经历了灭门之痛,都有着对皇帝和皇后那伙人的仇恨……同病相怜,最能降低他的戒心。”
「是的,月月。这是目前情况下,能最快接近他、并有机会走进他内心的方式了。」2333的语气也郑重起来。
甘月不再说话,只是将棉被裹得更紧了些。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那个在深宫中艰难求生、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年。
时间,在寒冷和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
在破旧立柜里裹着棉被熬了半夜,甘月感觉自己这具小身体总算没真的被冻死。天光微亮时,外面的惨状在晨光中更显清晰刺目。她不敢多看,只能蜷缩着,听着2333的汇报。
「月月,京兆尹的人来过了,记录成‘流寇劫掠’!二皇子把案子甩给靖王萧璘了,说是让他‘戴罪立功’,估计快到了!」
“知道了。”甘月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她悄悄爬出柜子,用冷水胡乱抹脸,弄乱头发和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然后,她爬回门口一个显眼的角落,用破毡毯裹住自己,静静等待。
巳时初,巷口传来动静。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少年人刻意拔高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嗓音传来:
“啧,这什么鬼地方?一大早扰人清梦!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几个毛贼都收拾不干净,还要劳烦本王亲自跑一趟?”
甘月心中一凛:来了!她立刻把头埋进膝盖,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发出细弱又压抑的呜咽,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下。
“王爷,这边请,尸体都在这里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京兆尹)谄媚地引路。
“行了行了,看见了,晦气!”萧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弃,“赶紧收拾干净!本王下午还要去听雨阁听曲儿呢,别耽误了正事!”
就在这时,甘月恰到好处地加大了哭声,带着绝望的颤音:“呜……阿娘……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嗯?”萧璘的声音透出几分“讶异”,“还有活口?这流寇办事也不利索啊。”
脚步声朝甘月走来。甘月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适时地、怯生生地抬起头。
逆光中,她看到一个穿着锦绣华服、披着貂裘斗篷的少年。他面容俊秀,眉眼间却刻意流露出一种被酒色浸染的倦怠和漫不经心。这就是萧璘对外示人的模样——一个沉迷享乐、不学无术的纨绔王爷。
甘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小脸上满是污渍和泪水,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冻得发紫的小嘴唇微微颤抖。她伸出通红的小手,朝着他的方向虚抓了一下,气若游丝地哭求:“……冷……怕……救……救我……”
这番表演,结合她幼小的年纪和惨烈的环境,极具冲击力。京兆尹和周围的侍卫都面露不忍。
萧璘歪着头,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手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麻烦”表情:“哟,还是个挺标致的小丫头片子。可惜了……”他这话听起来轻佻,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
但就在这一瞬间,甘月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情绪——那不是厌恶或麻烦,而是一种极快的、锐利的评估,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被触动的波澜。虽然只有一瞬,就被他完美的纨绔面具所掩盖,但甘月确信自己看到了。那是属于真正萧璘的眼神。
他蹲下身,与甘月平视,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语气却似乎“柔和”了一点点:“就你一个活下来了?”他靠得很近,甘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似乎是熏香混合着酒气的味道,这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
甘月只是拼命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看起来可怜极了。
萧璘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泪,但指尖在即将碰到她皮肤时顿住了,转而轻轻拂过她散乱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轻浮的随意。他站起身,对京兆尹和侍卫们吩咐道:“查查这小丫头的底细。要是没什么问题……”他拖长了语调,似乎有些“为难”,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唉,本王就当积德行善了,带回府里找个嬷嬷养着吧,总不能看着这么个小玩意儿冻死饿死。”
“王爷,这……来历不明,怕是……”一个侍卫犹豫道。
萧璘立刻眉毛一竖,摆出骄纵的模样:“怎么?本王连收留个孤女的权力都没有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本王连个小丫头都养不起?二皇兄把这破事丢给我,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我偏要管!我倒要看看,谁敢说闲话!”他这番话,既解释了自己为何“多管闲事”(和二皇子赌气),又符合了他纨绔任性的人设。
京兆尹连忙打圆场:“王爷心善!下官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萧璘“哼”了一声,不再看甘月,仿佛只是一时兴起。他对侍卫挥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抱走抱走,别在这儿碍眼。”语气依旧不耐烦。
一个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甘月,用披风裹住她。
在被抱起的瞬间,甘月状似无意地、用冰凉的小手轻轻抓住了萧璘貂裘斗篷的一角,力度很轻,一触即分,却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祈求,大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无声地传递着感激和恐惧。
萧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略带嫌弃地拍了拍被甘月碰过的地方,嘟囔着:“脏死了……”但甘月清晰地看到,他转身走向巷子深处时,那侧脸上,紧抿的唇角似乎缓和了一瞬,眼神深处那抹冰冷的坚硬,仿佛被这细微的触碰撬开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月月!初步成功!萧璘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13!(印象:有点意思\/同病相怜的小麻烦?)」2333兴奋地汇报。
甘月将脸埋进侍卫的肩头,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虽然艰难,但总算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