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的伤在甘月“秘方”和紫女后续的精心调理下,好得奇快。此事虽未声张,却在流沙最核心的几人心中投下了分量极重的一石。甘月能明显感觉到,紫女待她更显亲厚,那份信任里多了几分倚重;而卫庄看她的目光,虽依旧冷冽,却少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偶尔甚至会默认她留在近处聆听一些不算最机密的讨论。这种变化细微却真实,让她这个“异世来客”终于有了一丝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然而,这丝安稳很快便被新的波澜打破。韩非受韩王之命,即将作为使臣出使秦国。
消息传来时,流沙核心几人正在紫兰轩顶层的密室商议。韩非依旧是那副看似玩世不恭的模样,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甘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凝重。秦国是虎狼之地,此行无异于深入龙潭。
“月月,关键剧情节点‘秦时明月·八玲珑刺杀’即将触发!根据数据库分析,此次刺杀是韩非生命危险系数极高的关键事件之一!” 2333的预警及时在脑中响起。
甘月心中凛然。她知道,历史的车轮正滚滚向前,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韩非去踩这个致命的陷阱。直接剧透“八玲珑”和玄翦无异于暴露自己,必须用一个合乎情理的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甘月刻意在韩非面前流露出心神不宁的状态。在他与张良推演秦国局势时,她奉上的茶水温凉失宜;在他独自凭栏远眺时,她弹奏的琴音会突兀地断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这天傍晚,韩非处理完公务,信步来到后院,见甘月独自坐在亭中,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发呆,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弄玉姑娘近日似乎心事重重?”韩非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眼神却锐利,“可是紫兰轩中有什么事,让姑娘烦忧了?”
甘月仿佛被惊醒,连忙起身欲行礼,却被韩非抬手止住。她重新坐下,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抬起头时,眼中带着真实的恐惧和不安,脸色也有些苍白。
“公子明鉴……”她声音微颤,“并非紫兰轩有事,而是……而是妾身自己……连日来总是心神不宁,尤其是得知公子即将使秦之后……昨夜,昨夜更是做了一个极其可怕、极其真实的噩梦,至今想起,仍觉心惊肉跳。”
“哦?”韩非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样的梦,能让聪慧如弄玉姑娘也如此不安?说来听听。”
甘月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回忆那个“梦境”,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梦见……在一片陌生的、似乎是秦国风格的宫阙楼阁之间,有八个……八个面貌、衣着、神态都截然不同的人,在疯狂地追杀您!”
她刻意放缓语速,加重细节的描述:“他们有的像市侩的商人,有的像天真的孩童,有的像威严的将军,还有老人、女子……形形色色,诡异无比。他们各自为战,却又配合默契,将您逼得险象环生。”
韩非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收敛,眉头微蹙,显然被这个离奇而具体的梦境吸引了。
甘月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恐惧感:“但……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月光下!当月光照亮他们的时候,我惊恐地发现……他们八个人的影子,竟然……竟然扭曲、融合,最终合成了一个巨大的、持剑的恶魔影子!那个恶魔的影子,充满了杀戮和死寂的气息,比那八个人加起来还要可怕百倍!”
她说到此处,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让那种毛骨悚然的氛围弥漫开来,然后才用极度恳切和担忧的目光看向韩非:“公子,这个梦太过真实,细节太过清晰,妾身醒来后仍是冷汗涔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公子此行秦国,前途未卜,务必万分小心!若……若真不幸遇到类似这般由多个不同身份之人组成的杀手团体,请千万记住梦中警示:切莫被他们‘八人’的表象所迷惑!他们的核心,或许根本不在那八人之中,而是……那个隐藏在影子里的,‘唯一’的一个!”
亭子里陷入一片寂静。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韩非没有立刻说话,他手指轻轻敲着石桌,目光深邃地看着甘月,仿佛在审视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以及她此刻脸上每一分真实的情感流露。这个梦,太过蹊跷,也太过……贴切。结合秦国罗网的传闻,由不得他不多想。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是姑娘忧心韩非,才会做此噩梦。不过……”他顿了顿,微微一笑,“姑娘的提醒,韩非记下了。若真遇到这等诡异的对手,定会谨记姑娘之言,看看他们的‘影子’,是否有什么不同。”
他看似在用轻松的口吻安抚甘月,但甘月知道,以韩非的智慧,这个充满象征意味的预警,已经像一颗种子,深深植入了他的心底。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当时就在不远处假寐的卫庄,一定也听到了这番话。
“预警信息已成功传递!目标韩非接受度较高,关键人物卫庄已接收信息。月月,这一步棋走对了!” 2333的声音带着肯定。
甘月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但愿是妾身多虑了。公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她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霞,心中默念:种子已经播下,能否在咸阳的杀局中生根发芽,扭转一丝命运,就看天意了。而她所能做的,远不止于此。真正的破局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