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小哥的惊呼戛然而止——女怪物扭曲着肢体从暗处爬出,长发如活物般蔓延,瞬间将他拖入黑暗。程文的脸上溅满血迹,崩溃大喊:为什么又是我!啊!!
熊漆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沙哑:她走了。
小柯松了口气,肩膀明显垮下来:这么说我们能活下来了。
王潇依攥着自己的衣角,声音颤抖:那被抓进去的人呢?
她话音刚落,庙里就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那声音像是骨头被碾碎,又像是血肉被撕扯,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柒柒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发出低低的呜咽。
回到客栈后,大堂里静得可怕。木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小柯突然拍桌而起,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咱们去庙里拜,明明是为了保命,怎么还成送命了?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熊漆眯起眼睛,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我觉着这门内的规矩有人知道。
阮澜烛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有话直说。
你不按入庙的规矩,还在没出事之前就知道死人啊。熊漆的指控像一把刀,直指阮澜烛。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有完没完?提醒你们有用吗?你们听了吗?一个个马后炮,煞笔玩意!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柒柒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到,跳到了凌久时腿上。
凌久时安抚地摸了摸柒柒的毛,平静地说:他要存心想要隐瞒,刚才就没有必要警告,他存心要做个人情也没必要去的。
熊漆冷笑一声:你俩先不要着急替他出头,每个人进门的顺序都是不一样的,可能你们也被蒙在鼓里,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阮澜烛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坐下。听你的口气,你也是个老人了,他的声音带着讥讽,我要是全知全能,早就拿着钥匙过关走人了,还跟你在这废话。倒是你俩...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谁俩?熊漆皱眉。
你跟小柯,你们一唱一和,有什么目的。阮澜烛的目光变得锐利。
小柯立刻反驳:你们仨不也刚认识就能搭档,我们怎么就不能组队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是双标呢!现在谈论这些有用吗?我跟谁组队是我的事,阮白洁长得好看,我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组队不行吗?闲的你!
熊漆脸色阴沉:我们在门外认识的,门内彼此照应有错吗?
没说你们错了,阮澜烛轻笑,我是在问你们心虚什么。
小柯激动地站起来:是回答问题的心虚,还是扣帽子的心虚?
阮澜烛嗤笑一声:与其有空在这里揣测别人,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照顾自己。
说什么——小柯话没说完,就被熊漆一把拽回椅子上:坐下!
角落里,程文一直盯着面前的水碗,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碗里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出王潇依的脸。但那张脸...分明是庙里那个长发女怪的模样!
男人惊恐地抬头看看真实的王潇依,又低头看碗里的倒影,反复几次后,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悄悄碰了碰阮澜烛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看那个男人。
凌久时凑近我和阮澜烛,压低声音:你们俩怎么变得这么强硬啊。
阮澜烛目光依然盯着熊漆那边:情况有变,得先表明态度。
情况变了?凌久时困惑地问。
怪物已经吃了六个人了,阮澜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也许吃饱了,也许还饿。之前大家是齐心协力,现在都盼着对方先死,我们必须得先有防范意识。
凌久时眨了眨眼:我们?
我,熙瑶,你,小狐狸啊。阮澜烛终于转过头,傻子。
他突然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也许再死一个人,怪物就吃饱了。死一个,救大家,你们怎么选?
我毫不犹豫地说:若是我们三人一狐中,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我会选择我死,让你和凌久时活着,小狐狸你们帮我带走。我停顿一下,扫视了一圈其他人,不过,现在这么多人,我选择活着。才不要牺牲自己救他们这些家伙。
凌久时脸色发白:我...我不知道,我...选不了。
阮澜烛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大小姐倒是心善,他突然伸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傻不傻,我们值得你救?还你死救我和凌久时?
我捂着额头瞪他:怎么了嘛!我们都经历过生死了,算是朋友了呀!而且你也救过我。
夜深了,我们三人回到房间。还是老样子,我睡中间,他们俩睡两边。柒柒蜷缩在我枕边,温暖的小身体贴着我的脸颊。
睡意朦胧间,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救救我!开门呀!程文要杀我!开门呐!救救我!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开门!
凌久时立刻起身去开门,王潇依满脸惊恐地冲进来,迅速关上门。门外,程文的声音充满绝望:凌久时,她不是人,别被她骗了,开门!
我被吵得心烦意乱,捂住耳朵。阮澜烛却猛地坐起身“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把拉开门对着外面的程文吼道:滚!别打扰我睡觉!
凌久时正在给王潇依包扎伤口,突然发现阮白洁不见了。他跑到窗边一看,惊呼道:熙瑶,快起来!阮白洁!
我瞬间清醒,冲到窗边。月光下,阮澜烛站在古井旁,脚被从井里蔓延出来的黑色长发缠住了。那些头发像有生命一般,正试图将他拖入井中!
阮白洁!我和凌久时同时冲出去。阮澜烛回头看见我们,厉声喝道:离我远点,别过来!!
阮白洁,你坚持住!我焦急地喊道,却不敢再靠近。凌久时转身跑回屋内,很快举着一个火把冲出来。
他将火把扔进水井,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诡异的头发。我趁机冲过去拉住阮澜烛的手,拽着他跑回屋外的台阶上坐下。
阮澜烛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线拴着的戒指递给凌久时。给你的护身符,他说,关键时刻能保命。
阮白洁,我的呢?我半开玩笑地问,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阮澜烛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动作让我心跳突然加速。大小姐,我只带了一个,他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你的等出去后拿给你。
第二天清晨,阳光出奇地好,仿佛昨夜的恐怖只是一场噩梦。我们七人一狐围坐在客栈的餐桌前吃早餐,老板娘走过来,目光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
你们几个今天还是要上山的吧!她语气笃定。
熊漆点头:嗯,还要砍两棵树。
老板娘露出诡异的微笑:那就好,你们分两组,三个人扛一棵树,一天就完事了。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至于这姑娘,她这不还抱着宠物呢,估计不会跟你们扛树。
上山的路比昨天更加阴森。树林里弥漫着薄雾,视线模糊不清。熊漆、小柯和程文一组,我们四人一组——如果算上柒柒的话。
不多时,熊漆那组就砍倒了一棵树。我们这边进展缓慢,因为只有凌久时一人在砍。阮澜烛靠在一旁的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为什么不让熙瑶来帮忙?凌久时气喘吁吁地问。
阮澜烛懒洋洋地回答:你没听过俗语吗?三人不抱树。
终于,凌久时也砍倒了树。他和阮澜烛拖着树干,我抱着柒柒跟在旁边。程文那组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突然,程文摔倒在地,指着王潇依尖叫:你不是人!你已经死了!
我凑近阮澜烛和凌久时,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是女怪物附身在王潇依身上了?所以程文一直神经兮兮的。
阮澜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不是没有可能。显然那个怪物是有智慧的,这不,程文就崩溃了,想来不用自己动手也行。
我们拖着沉重的树干回到老木匠家时,天色已晚。熊漆擦着汗问道:木头给你带来了,还有一天时间,能做好吗?
老木匠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棺材边缘,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我说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也不行。后天,你们后天来取。他阴森地笑了笑,别老惦记这棺材,她还没吃饱呢。要是你们让她吃了,这棺材反倒用不上了。
凌久时皱眉:她不一定非要吃活物吧?死物也可以?
没错,老木匠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只要让她吃饱,吃什么都行。但要是你们遇见她时没让她吃饱...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你们肯定出不来。
阮澜烛在屋里转了一圈,故作惊讶:呦~斧头被藏起来了?他转向老木匠,眼中带着戏谑,本来还想问你点事呢。
凌久时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一把斧头扔过去:我有。
斧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阮澜烛稳稳接住。老木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上次的恐怖记忆涌上心头:你...你想问什么?
阮澜烛把玩着斧头,语气轻快:我懒得猜,也不愿意等。就想问问你,他突然将斧头重重砸在棺材板上,发出的一声巨响,钥匙是不是在棺材里?
老木匠吓得一个哆嗦:在...在...
谢了。阮澜烛扛起斧头,潇洒地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院子,程文突然从柴堆抄起斧头朝王潇依冲去。凌久时眼疾手快拉开王潇依,阮澜烛飞起一脚将程文踹开:真够不要脸的,只会对女人下手。
程文踉跄着站稳,面目狰狞:她根本就不是人!
那你算人吗?阮澜烛冷笑,真有本事的话,冲我来,或者动熊漆试试?只会欺负女人,你也配叫男人?
王潇依吓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地退到老板娘身边。老板娘和蔼地指向院子角落:那边有口井,狼来了我们都躲在里面。你先进去避避吧。
我一把拽住王潇依的手腕:别去!她是故意的!你忘了那个女怪物就是从井里爬出来的!
王潇依却猛地甩开我的手,发疯似的朝井边跑去。程文见状立即追上去,两人在井边撕扯间,突然像是被什么拽住,双双跌入井中。
老板娘假惺惺地惊呼:天啊,这是怎么了?
你装什么装!我怒不可遏,这是谋杀!你会遭报应的!
阮澜烛按住我的肩膀:别说了,他们没救了。
凌久时神色黯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上去吧。
我和阮澜烛转身上楼,留下凌久时独自坐在院中。熊漆端着一碗面走过来,大口吃着,见凌久时看他,自嘲道:是不是觉得这时候还能吃得下饭的我特别冷血?见死不救?猪狗不如?
他卷起袖子,露出布满伤疤的手臂:这些年我救过多少人,连我自己都数不清。这些人里,有的是骗子,有的反咬我一口,有的...根本就不是人。
凌久时刚想开口,熊漆打断他:你和阮白洁真像,浑身是刺。你善良,想救所有人,但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每天要死多少人?我救不过来,我只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救不了所有人,凌久时握紧拳头,但至少想救眼前的人。
熊漆点点头,递过一杯酒:行,希望你经历得再多也能保持这份心。不像我,已经成了个俗人。
俗人也分好坏。凌久时接过酒杯。
说得好。熊漆一饮而尽,英雄也得吃饭睡觉。干了这杯,早点休息吧。
柒柒始终默默站在一旁,没有离开。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阮白洁,你说凌久时能想通吗?他比我还善良,这么一比,我好像太冷血了。
阮澜烛吹灭蜡烛,轻声道:让别人怕你,总好过你怕别人。凌久时会明白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