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踏入这条街道起,她便感觉到背后有尾随的目光。
先前已经叮嘱过释朝雪,跟踪者绝非锦衣卫的暗卫。
即便是暗卫,也不会如此毫无遮拦地接近。
苏晏如减慢步伐,然而跟踪者并无躲藏之意,反而直接向她走来。
苏晏如眉梢微挑,手握扇子紧了紧,步履匆匆。
转至街角,她敏捷地躲至暗处。
跟踪者紧随其后,刚转过街角,便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杀气。
苏晏如手中的扇子,玉骨边缘锋利如刀,趁对方转弯之际,直取对方面门。
不料对方反应敏捷,巧妙地避开了攻击。
苏晏如攻势不止,对方屡屡闪避。
几个回合后,她的手臂被对方捉住。
苏晏如蹙眉,正欲用扇子反击对方要害,对方却开口道:“是我。”
苏晏如一愣,迅速收势,打量着这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
今夜无月,若非他开口,苏晏如确实难以辨认。
她从他手中抽回手臂,抱臂审视着这位本该留在京城的人物:
“沈大人不辞远途至此,难道是太过清闲?”
她的语气透着明显的冷淡。
沈述白原本的欣喜化作忐忑。
他在途中收到苏晏如的回信,如同此刻,信中称呼他为“沈大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怒气。
于是他急速赶来。
城门已闭,他亮明身份才得入城,入城后直奔百户所寻她。
可刚刚路过街口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会儿街上还有人,她似乎在想着心事没注意到他,他就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即使在夜色中,沈述白也能清晰地想象出她的眉眼:“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苏晏如轻哼一声:“是吗?”
“当然。霸霸,虽然信里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当面告诉你。”
他顿了顿,说:“我和永安公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苏晏如嘴角抽了抽:“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我?”
沈述白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我只是想说,现在我有资格追求你了。”
苏晏如嗤笑:“你不知道我有未婚夫吗?”
“知道,但你不喜欢他,不是吗?”
苏晏如气得牙痒,绕过他继续往百户所走。
沈述白默默跟在她身边。
“你在生气吗?”沈述白问。
“没有。”苏晏如语气明显不善。(哦豁,踢钢板上了)
沈述白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一路沉默。
走着走着,两人的胳膊突然碰到了一起。
苏晏如没动,沈述白却迅速往旁边让了一步。
苏晏如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近,没想到沈述白竟然又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苏晏如气得太阳穴直跳,“啪”地合上扇子停下脚步。
沈述白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沈述白生怕她还在生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看他这副模样,苏晏如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对她这么小心翼翼确实让人心疼,但他时不时犯傻又气得她想揍人。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或许她表达得并不够鲜明?
沈述白见她沉默不语,便走近了几分,低下头与她面对面:“我承认错误,你若还在生气,就尽情地责罚我吧,不要把怒气积压在心中。”
苏晏如的眼皮轻轻跳动,瞬间,她的气愤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了,沈述白本就是情感智商欠佳的人,还能期待他做出什么令人满意的举动?
见她仍旧无言,沈述白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传来阵阵温暖,那层薄茧的触感,让人感到一种踏实。
“亲爱的,我对你的情感真挚无比。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感到愤怒,那我无可奈何,但至少我不会后悔。”
苏晏如无奈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快回去吧,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拉着 朝着百户所的方向行去。
沈述白被拉着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回过神来,内心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动。
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在恍恍惚惚间,他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苏晏如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狠狠地瞪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沈述白连忙捧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以为是梦境,害怕一松手你就消失了。”
“那你不如捏自己,捏我做什么!你这个傻瓜!”她娇嗔地低语。
两人牵手返回了百户所。
门卫早已熟知苏晏如,见到她携手一位男子步入,不禁一愣,心中暗自为指挥使大人表示同情。
但当苏晏如牵着那人走近,他们辨识出这位“不速之客”的真容时,不由得惊惶失色,急忙跪地行礼:
“参见大人!”
沈述白微蹙眉头,牵着苏晏如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这次你独自前来吗?小尘风何在?”苏晏如询问。
“他们正在城外,须待明日拂晓方能入城。”
玉峰府此刻戒备森严,即便是锦衣卫入城也要接受严查。
沈述白不愿耗时,遂独自先进城,令尘风等人留在城外等待。
“你此番又是私自离京?难道不担心圣上责怪?”苏晏如问。
沈述白握紧她的手,心情舒畅:“圣上亲自派遣我前来。”
苏晏如扬了扬眉。
难道父皇已经得知兵符失窃之事?
绝无可能,消息已被封锁,京城那边不可能这么快得知。
“圣上命你前来所为何事?”
“圣上令我代行都察院监察玉峰府之职。”沈述白回答。
苏晏如微蹙眉头,心中冷笑连连。
怕是她父亲得知她在玉峰府,故意派遣沈述白至此吧。
哼,果然狡猾。
既如此安排,当初何必下旨解除婚约?
年纪已长,竟还与沈述白纠缠不清。
“原来并非专为探望我而来。”苏晏如语气淡然。
沈述白微微一怔,急忙辩解道:“的确,我是专为探望你而来。监察的职责原本应由锦衣卫承担,我之所以主动承担此任,全因对你的思念太过深切。”
两人漫步于长廊之上,借助灯笼的微光,苏晏如注意到他耳朵泛起的淡淡红晕。
苏晏如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轻轻握住他的手,一同步入饭厅。
她原以为文莲他们早已用过餐出门嬉戏,不料才与沈述白手牵手踏入饭厅,便迎上了众人惊异的目光。
文莲咬着筷子,眼睛瞪得溜圆,视线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你们这是在玩什么牵手游戏吗?”
大圆抚摸着自己光秃的头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我似乎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
韩平安咬着鸡腿,眨了眨眼,轮流打量大圆和文莲,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苏晏如眨了眨眼,轻轻放开沈述白的手,在空位上落座。
沈述白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旁。
碗筷添置完毕,苏晏如刚刚尝了一口饭,文莲便扯着嗓子惊恐地叫道:“小八!你快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圆也警惕地注视着神情自若吃饭的沈述白。
苏晏如无奈地叹道:“就如你们所见。”
文莲气得跺脚:“为什么?你不再跟我回医谷了吗?我该如何向师父解释?”
大圆也是一脸委屈:“我们万峰台难道不值得一留?小师叔你怎么就铁了心,偏要与锦衣卫为伍!”